我是秋的後代

在這裡,小小的山屹嶗中,春天和秋天的差別不在漫山遍野的桃花,滿地皆枯黃的狼藉,而是綠油油的稻苗,和金燦燦的穀子之間。

不過,對我的奶奶來說,這種差別並不大。她終歸要早出晚歸,在綠色與金色的海洋之中不斷勞作。

我的奶奶是個普通的人,也許她並不普通。雖然說,她是個粗陋的農村婦女,但也有人的價值。她覺得,只要是個人,就不普通。她的爸爸是個地主,有一點錢,便供了這個女孩子上了國小。可機不逢時,恰巧遇上了文革,唯讀到了二年級。我聽到這個故事,不禁扼腕,都怪這個時代!使我不得不脫離了“書香世家”這個稱號。

奶奶或許從小到大都在這裡栽她的苗,割她的穀子。所以,她的見解,過分得現實,也過分得狹窄鄙陋。

某一個寧靜的夜晚,山隱在黑色的沉默中,蟲鳴圍繞在耳旁。我坐在一條矮矮的長板凳上,愣愣地往天上看去。奶奶走過來,搬了把塑膠凳子,並抓起灰暗的圍裙一角往凳面上隨意抹了一把,挨著我坐下。她不同我一樣呆傻地去看天空中的星星,那是她無聊的小時候,數日子用的。她看著我,關切地問一句,“這裡無聊嗎?”我收回了目光,擔憂她難過,只泛泛地答:“還行吧。這片地方去哪都一樣。”奶奶似贊同我:“鄉下沒什麼好玩的。”我再次望向天空,一顆顆小星星像夜的眼睛,可愛又閃亮。其實,除了一種能驚艷一生的美,生活中,大概只有早已習慣的溫柔的美了。比如,此時此刻的夜空。奶奶怕我無聊似的,又老生常談地談起了“讀書”,“書讀得好的人以後肯定有出息,你現在吃苦不怕,以後就有好日子了,不像我,以前學的都忘了,只懂幾個字。這么老了還在幹活。”年輕的我幾度想反駁,可我實在不像破壞這美好的氛圍,我不說話。過了一會,我瞥向我的老奶奶,她仿佛被觸動了心事,極寂寞地守望著星星。她駝起的背正如她和她的女兒說的那樣“很彎,很難看“,以致就算坐的凳子的跟比我的長了許多,可看上去還是比我矮了半個頭。溝壑起伏的臉龐側過來像外頭綿延的山脈,而中間嵌著的反著光的黑眼仁,就同我現在也注視著的星星。我想,沒什麼大不了的。年月、身份、性格的差別總會被縷涼爽的風給吹走的。

“進去吧,天涼了。秋天到了。”

是啊,他們的季節到了。不沉悶,不熱烈,像極了她。我的心中百感交雜。

初二:一個可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