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耳朵微微潛入海平面以下,聆聽著波濤之下這個世界緩慢的脈動,可以閉著眼睛,靜靜地
浮在微波之上,然後海浪一波一波,把失重的身體送上沙灘。
小心的睜眼,看見天邊如珍珠貝母一樣折射著彩色亮光的雲朵。想像得到,雲層之上,陽
光鋪陳開來的那個絢麗的新世界。那是我的夢想。
天堂。
——題記
那是一個燥熱的七月,父親的公司舉行兩年一度的集體旅遊,地點是中國最南端的島嶼—
—海南島。因為公司允許大家攜帶一位家屬,所以,父親帶上了我。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飛機航行,我們終於抵達了海南的三亞,陽光耀眼的讓人睜不開眼睛,
曬得我皮膚生疼。父親他們專門找了一個能看見海景的賓館。於是,大家在賓館中各自擦好防
曬霜,就向賓館對面的海灘進發。
那片海的名字我早以模糊,我只記得我它如其他海一樣的湛藍一樣的潮起潮落。但,它與
別的海唯一的不同就是——它比任何海都遠。
我是在那兒第一次見到她的。她是父親上級的女兒,長的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當父親拉著我
的手一邊把我介紹給那個姑娘,一邊又感嘆著那姑娘長得好又學習好叫我要跟著學點的時候,
我只是沖她客套的笑了笑。當時我只有這么一個想法——那么耀眼的人,和我不是同一個世界
的。
那年我可謂是事事不順:老師的批評,同學的排擠就好像是一塊又一塊的千斤鐵壓得我喘不過
氣來。最終,我的靈魂終於不堪負荷,升到上空,冷靜的接受一切又一切的挫折,但卻又可憐
的只能神情麻木的接受卻無力反抗。自卑的心理讓我變得如同一隻貪婪的寄生蟲,渾渾噩噩的
過著日子。只是看著眼前的,卻弄丟了自己曾經的夢想。
就是在這種心情的影響下獨步沙灘,腳下的沙子松鬆軟軟卻又炙熱無比。海浪一波又一波的紛
至沓來,那么近又那么陌生。然後視線慢慢向後轉,像電影裡的慢鏡頭一般,我看到我的身後
,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那個姑娘!
“..你跟蹤我。”毒辣的太陽刺眼的讓我只能眯著眼睛與她說話。
“沒有。”她逆著光站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我只是無聊而已。”
我撅了撅嘴“騙人。”
“..我想和你聊天可以么.?”
我的心頭莫名的猛然一觸,心跳像是慢了半拍。很驚喜又卻是莫名的擔心。“隨你吧..”
我用手提起自己的夾腳拖,與她一起坐在沙灘上。帶著一絲絲腥味的海風吹拂過我們的臉,先
是帶動了裙擺再是帶動了髮絲。就這樣默默的坐了個半天,她終於說話了。
“你猜我小時候的夢想是什麼?”她就這樣望著遠方,神情卻又是在回憶著什麼。
“..這種事能猜到就怪了。”我粗俗的翻了一個白眼。但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這些,臉上流露
出的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神情,美好卻又沉寂。“..我小時候是想當個海軍,在電視裡總是看
到她們個個英姿煞爽的樣子就會覺得好羨慕,好嚮往。”
我有些驚訝,不可置信的張大了嘴巴。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姑娘竟然想當一個海軍?難道她不
知道軍人的生活有多苦么?
姑娘似乎猜到了我心裡在想些什麼,又道“雖然我知道軍人的生活很苦,但是,還是喜歡這個
職業。從國小開始它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夢想,直到現在也一樣。但是…”她似乎又想到了什麼
臉上露出一種無法言喻的沮喪。“我的父親不喜歡我這樣,他希望我能好好的繼承他的家業,
成為一個好白領。但他永遠不會知道,在背地裡他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兒是如何的努力,偷偷的
學習游泳,偷偷的練習體育。”語罷,她沖我狡黠一笑。滿臉自豪。
像她這樣的人我可是第一次見到。她仿佛有一種魔力,從骨子裡透出一種對未來的嚮往與對自
我夢想的自信。想越靠近就越被她吸引。惡性循環。
“你呢?你小時候的夢想是什麼?”她轉頭問道。
“我啊..幼稚園時我想當個畫家,國小三年級時我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設計師,五年級,我又
希望自己能做個小說家..”我答得有些漫不經心卻又莫名的自卑,和她比起來我真是糟糕透了
。
“那現在呢?”
“…沒有了。現在已經沒有夢想了吧..能過一天就一天吧..”一邊說著我一邊試圖躲避著她的
視線。“你知道么?我可是個差生呢。”
海浪聲依舊“嘩嘩”的響著。她似乎在我的話中聽出了什麼“這樣下去可不行呢..”她頓了頓
“人的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夢想而忘記自我。世界給了我們黑暗也給了我們星星,挫
折在人的一生之中是必不可少的,更不用說是在追隨夢想的過程中。只要你曾努力過等待過拼
搏過。”她一邊說著嘴角有流露出那種無法抗拒的自信。
“但是…”
“沒什麼好辯駁的了,命運是個循環,等我們痛苦久了他們還會賜予我們花朵,只要我們堅持
到那一天。”她笑了,流露出一種與這年齡不符的成熟。如此致命,無懈可擊。
風忽然變大了,吹拂過沙灘,惹得椰樹的葉子悉嗦作響。那一刻,我仿佛覺得除了樹葉的響聲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又是一個七月天,又是這一片海。我依舊緩緩的漫步在這片沙灘。只是,身邊缺少了一個姑娘
,一個曾在我委靡不振的時候給予我自信的姑娘。那么耀眼,又那么堅強。讓我用自己最後的
能量為自己注入勇氣,關於如何撿回自己丟失的夢想這件事情。
告訴自己——
我可以,我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