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概念作文大賽參賽文:洪荒之年

文:許洪銘

XX-8-19

黑夜將要以怎樣一種方式開啟整個世界的光明,我無從知曉。

情有獨鍾。在面對突然到來的黑暗,我的態度永遠都只有和緩,平靜的去接待這樣一個朝自己走來的世界,安安靜靜,平平淡淡,略有所思的想著該以怎樣一種普通的方式才能有個不普通的開端與結局。世界以一種炎涼的姿態,向我展示它的不安與不甘。

在這樣的洪荒之年。我明白生命里的暗潮襲涌,在我夜夜淒涼荒廢的心。

scene 1

在黑夜把這個世界穿透的時候,琉璃開始了一整天的忙碌。忙著在酒吧里陪著別人聊天喝酒唱歌,司空見慣般的穿梭在來來回回形形色色的客人之間,周波奔走的生活令自己心生疲倦。

在遇到他之前,琉璃總是會想到自己的生命,自古紅顏多薄命。總覺得自己的一生便被這些燈紅酒綠繁瑣複雜的生活桎梏住,沒有絲縷安全舒適。

“安生——”,琉璃這么淡淡地叫他的名字,他便討好般的向她走了過來。高大挺拔的身材像是他那高高的鼻樑,鼻翼被黑色的光影投射下斑駁陸離。白天的時候,他躲在畫室裡面專心的畫畫,晚上華燈初上不一會他便過來酒吧陪她,他看著她在台上唱歌,迷離的微笑,似是某年他們初次時親吻的光景。

總有很多的人說畫家是這個世界上最差的一門行業,琉璃卻總覺得那是他們不懂。在她的眼睛裡,安生的畫裡透漏出一種罕見的安詳,迷霧般渺茫的神色以及畫面被陽光折射投影的光彩與陰影。

在安生的心裏面或者夢境裡,一定有一個色澤暗淡卻又溫馨的世界。

而在這個世界裡面,又定會有她的存在。琉璃這樣淺淺的想。

scene 2

初識安生的那個夜晚,琉璃正埋著頭躲在酒吧的角落裡一滴一滴的流著眼淚。她總是不習慣在這樣狹小的酒吧里演繹著生活,演繹著自己的夢想。可是,自己的努力總是會白白的浪費掉,想要寫一首安靜卻不會單調的曲子,卻發現自己不知從何做起而遲遲沒有動筆。

在唱歌的時候,又被突然喊出的粗魯的男嗓音受了欺辱。他們在台下大叫著換人換人。看著他們骯髒的面孔與頹廢的神情,當時的琉璃真想朝著他們的頭上扔只啤酒瓶。

終於在下台的時候敗下來,還遭到老闆的訓斥,躲在角落裡,不爭氣的淚水流了下來。

安生是這個時候走到她身邊來的,他彎下腰來,坐在她的旁邊,遞一張紙巾問她哭泣的原因。看到他的第一面,琉璃便覺得,“也許,我的一生能夠擁有像他這樣的一個人,也就足夠了。”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在每個晨曦將至太陽將第一縷光線灑向人世的時候,安生都會步行著前來接她下班,慢慢的,兩人有了感情。

她會向他訴說著各色的傳奇經歷,亦會說著自己遙遠的夢想與自己的次次失敗。

她說:“安生,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想要寫曲子,可是拿起筆來的時候總是不知道自己應該寫些什麼,我總是那樣固執的活在自己的夢裡。我期望和靈感有個不期而遇。你知道嗎?為了自己從小至今的唯一一個夢想,只要成功了,我做什麼也都是值得的。”

他把手搭在她的頭上,撫摸著她那柔軟的髮絲繼而緩緩說道:“如果有一天你能做些什麼可以成功的話,那我一定要幫助你,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幫助你。”

那個被夕陽眷染的黃昏有種奇怪的意象,我想當夕陽漸漸傴僂著身子走進黑夜的時候,我們的光明也就會微笑著到來。

帶著歲月的光影浮浮沉沉,或明或暗或深或淺。

scene 3

她不明白突然之間那樣的想念某個漸漸模糊的背影,卻在眸前慢慢變得清晰起來。她想自己應該是這樣這樣無可救藥的喜歡上這個可愛的大男生了吧。

她直起身子,掏出手機想要給他發一條簡訊。

手機在暗綠色的背景里開始慢慢滾出了一行字:安生,你在哪裡?這樣一個明媚的晴天,不出來走走嗎?

在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他找到她的家門,輕輕的叩響了門環,她帶著倦容問著誰前來開門,看到他的時候她吃了一驚,說你怎么會來?

安生笑了笑,說:“不是你給我發簡訊約我出來走走嗎?打你電話又不接,所以就按照你給我的地址找過來了。”

她敲了一下自己的頭,“啊,不好意思啊,我手機聲音很小,我又睡著了,真的太不好意思了……”她紅著臉,低下頭,不敢繼續盯著他看。在她剛想要請他進屋的時候,他伸出手來摸了她的臉龐,他們盯著對方很久,紅著臉微笑。慢慢的他的唇壓了過來,蓋在了她的唇上,本想躲開,卻又心甘情願的接受。他們終於在這樣一個時刻敞開了各自的心扉,互相訴說著自己的喜歡。

突然之間他說:“我們何不去旅行呢?或許對你的作曲有幫助。”

她卻嘟著小臉愧疚的說:“我們哪來那么多的錢去旅行啊……”

他撫摸著她,“笨蛋,我有錢啦,我不是說過嗎,只要為了你的夢想能夠成功,我做什麼都無所謂。”

她安靜的看著他俊俏的臉龐,說不出一句話。

scene 4

旅行的最終目地地定在土耳其的愛琴海,有著大朵大朵浪花和很多很多甜蜜戀人來來走走,在世界西方的一片海域。

到達目的地那一天,天氣晴朗,柔軟的風吹拂著海的浪尖,吹拂在琉璃與安生的臉上,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適感從心的最底端緩緩蔓延進血液,周遭的海燕與純白色的海鷗淺淺的低徊,那種叫聲也動聽的令人發慌。

藍白的世界與天空匯成一片空曠的寧靜,琉璃想自己若是能夠在這樣一個天堂般的聖境生活下去,或是完成一個夢想,人生真的也就不再留有任何遺憾了。

他們開始漫步在這片聖潔的地方,眼下的道路灰塵不染的平齊整潔,像是家裡面的地板,只是家裡面的地板偶爾也是髒的。這裡的乾淨,是一種能夠乾淨到內心平靜順暢的平潔。

陽光從雲端好奇的張望,灑下火光一般熱烈的期盼。

回到旅社的時候已經是黑夜了,琉璃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想著白天的經歷安安靜靜的寫著歌。此時在另外一個房間裡的安生,立起的畫板上擱置了一幅純潔的藍白色聖境。他停下筆,突然覺得有些失落,敲開琉璃的房門,和她坐在床頭聊了起來。

頃刻間他說出了一句令琉璃顫抖不已的話,“琉璃,回國後,你可以答應,嫁給我嗎?”

琉璃呆呆的望著安生的面龐,流出眼淚點著頭。他把頭湊上去,吻掉了琉璃哭出夾在眼角的淚珠,繼而親吻了琉璃薄薄的唇。

她安靜的躺在他的懷抱里,平靜的呼吸著。

她留著幸福的眼淚說:“安生,我愛你……”

scene 5

空氣里醞釀了夏天獨有的味道,在這個西方的熱帶國家,清晨卻依然能令人神清氣爽。

安生起床之後,等了好久都不見琉璃起來吃早餐。他敲了敲琉璃的門,卻沒人回應,心想自昨晚自己離開後,琉璃也沒出過房間啊,莫非——?他不敢再想,一腳踹開了房門。

他叫著琉璃卻不見回應,猛地發現她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叫著“安生——安生——”

心在那一刻就酸了。到達醫院的時候,他緊張的徘徊在等候門口。腦海里浮現出琉璃蒼白的面龐,踩著地板啪嗒啪嗒的來回踱著。

醫生出來的時候拿著報告單,惋惜的告訴他,“病人搶救是搶救過來了,只是——只是她——喔,具體怎樣還是進一步等化驗結果出來再說吧。”

安生怔怔的站在病房門前,看著依舊蒼白無力躺在床上呻吟的琉璃,心突然間酸酸的,他推開房門,強迫自己微笑著向他走了過去。

她安靜的盯著他的鬍鬚,明白似得不說一句話。卻突然之間掉下眼淚來,“安生,我真的好怕好怕,好怕好怕自己就這么離開了,就這么再也完不成自己的夢想,甚至不能與你在一起了……”

他拿起她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手心裡,微笑著,“放心,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醫生在窗外,招了招手示意要他過去。

卻聽到醫生和緩的語氣,“青年人,她患的是多發性硬化症,這種病分為急慢性與間歇性。她這是屬於急性的一種,很對不起。估計她最多也僅能活半年。在這有生之年,好好地陪陪她吧……”

安生安靜的蹲靠在角落,想著醫生說的話,想著即將面臨死亡威脅的她,心開始慢慢慢的破碎,沉迷,進而化作自己痛苦的冷笑。他想要替她哭泣,甚至想過要替她承受病痛的折磨。只是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徒勞無功。

“在她有生之年,還是好好陪陪她吧……”。

scene 6

他本想瞞著她讓她安安靜靜的走過自己二十三年的生命,他不希望看到她愁眉苦臉的樣子,更不希望她哭泣。

可是紙永遠包不住火,終於有天她還是得知了自己得的什麼病。她也清楚自己還有多少天的生命。可是她依然很討好般的叫著安生,她說,“安生,剩下的那些天,你陪我一起度過好不好,我還想要完成自己的夢想。”

他終於流下了眼淚,小聲的抽嗒著,點點頭。

她開始沒日沒夜的辛勤創作,他靜靜的坐在一旁,心疼的看著她忍住全身的疼痛一句一句的唱歌。生命浮華,好不令人矯情做作。

黑夜闃寂,他們擁抱在一起接吻,或是盯著漫天的星辰談及各自的生命及生命的感受。

漆黑的黑暗來的悄然乾脆。

似是她走的那個午後,平靜安詳的閉了留戀這個世界留戀他的眼睛。只有他看得見,在琉璃閉了眼睛的那一刻。曾有一滴淚珠,悄然落了下來。他伸出手,緩緩接住。溫暖純潔。

他猶記得她走之前的那個上午,他還在與她唱著歌兒,那是她親筆寫下的歌詞,溫柔細膩的,令人憂傷著懷念美好。

“走馬平川天下,一宿煙雨梨花散落天涯。往事重重重樓閣,心上弦窗,白色空洞的霓華,安安靜靜、平平淡淡,就此淪落,暮色炊煙,滾滾江南的愛話。”

她說:“安生,我怎可曾不想過你的感受,生命這樣短暫,於我,也是沒有辦法的。我也只能平平淡淡的接受上天對每個人的命運安排,也包括我自己。而我,又何嘗不是想要與你在一起呢?安生,希望我走後,你能找到另一個比我更加美好更加健康的人。我真的真的,想要願你幸福。”

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再次劇烈的犯病除了打120其它無能為力。他就這樣在病房外看著身上插滿各色管子痛的已經昏迷的她。他手裡拿著醫生的病危通知單,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不相信這是真的。直到她安靜的閉了眼睛。他的眼淚如雨下,細細的鋪滿了她走的每一個角落。

一顆一顆幽咽的淚珠,一片深情,一個馥郁美好的夢想。

一個安安靜靜走丟了的靈魂。

scene 7

關於故事的結尾。

如某個人所說,我們寫的並不是傳奇。傳奇里的他,會安安靜靜的蹲坐在琉璃的房間,嗅著她的味道思念著她的聲音遲遲不肯離去,不肯再去尋找她人談天說地。

事實是,他聽了她的勸告,安分的找了一個同她一樣安靜的懷揣著夢想生活、也一樣喜歡去愛琴海旅行的人。

婚禮上他依舊英姿颯爽到令人心動。她安靜的抱起新娘,像多數男子結婚一樣,親吻著新娘的額頭,臉頰,唇。

微風拂過,他也終於笑的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