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文比賽(三等獎)當時光精確到數字

903班沈婷婷

那年,爺爺還不老。

我愛戴著爺爺的大草帽,坐在爺爺的老式腳踏車後,小手緊緊抓著他寬大的白襯衫,聽著齒輪發出的清脆的聲音,偶爾回過頭看看泥濘小路上長長的車轍印;我愛被爺爺背著,走在雨後的大菜園裡,一起讚嘆莊稼的長勢;我愛在葡萄架下,和爺爺坐在藤椅上,聽他講過去的故事。在那平和的日子裡,只是簡簡單單的我愛爺爺,爺爺愛我。

七年,在歷史的長河中只是比一絲風更微不足道的一刻。在這七年中,只是玩,無盡的玩,只是快樂,無盡的快樂。但隨著時間的變遷,長大,升學,拆遷,我離開了那個和我朝夕相處的可愛的老人——我和爸爸媽媽在北街租了房子,爺爺不喜歡喧囂,住在了遠離街區的小平房。

初三了,天天起早貪黑的學習,匆匆的三餐,無盡的習題,毫無空餘的時間。我竟從沒想起過爺爺,那個給我童年上彩的爺爺。直到一天,媽媽居然用徵求的語氣對我說:“作業真的很多嗎,去看看爺爺吧,昨天他打電話來了……”我心中一怔,那可麻木的心竟顫抖起來,思緒翻湧,卻又無端的想掩飾。我只是低著頭,輕輕地說:“喔。”“如果真的忙,我可以和爺爺說的,他應該會理解你的……”媽媽小心翼翼地說。“不,不忙,才初三,不至於呢。”

第二天,我和媽媽走在小路上,路邊偶爾有幾棵草,但卻枯黃地可憐。我們只是那樣默默地走著。到了爺爺家,門虛掩著,我推開門,還是那些眼熟的老家具,都已破舊不堪,但卻被打理的乾乾淨淨。爺爺正背對著我們坐在小板凳上,吃力的洗自己的衣服,聽見腳步聲,爺爺笨拙的轉過身子,我心中一驚:爺爺,我的爺爺,那寬大的臉盤上,因為兩腮凹陷下去,顴骨就像兩塊露出水面的石頭。臉上布滿皺紋,兩隻凹陷的眼眶裡盈滿了渾濁的血絲,乾裂的嘴唇微微翕動。見我來了,欣喜地站起來,盡力加快腳步走到我面前,“啊—你終於來了啊……我知道你學習忙,所以忍了好久沒打電話給你,昨天實在忍不住的了啊……可我又不會用你媽買給我的手機,還是叫隔壁家的大兒子幫我打得呢……”愧疚、震驚湧上心頭,終於說服了我那麻木的心,我只是一個字也不說的,緊緊抱著爺爺,眼淚也不知覺的一涌而出。爺爺頓時手足無措,“呀……這是怎么了啊,怎么哭了?”爺爺伸出樹皮般的手幫我把淚擦去。我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擦去眼淚,說“沒事啊,爺爺,看看你的菜園去!”

……

那晚,我推開數學習題,計算讓人的心著實一凜的數字:爺爺現在七十三歲,如果爺爺能活九十歲,再這樣三個月看他一次,只有六十八次見面的機會了……本以為可以大方揮霍的時光,精確到數字時,竟少的讓人心跳加速。計算讓我明白,共同擁有的日子裡儘量讓人幸福,才算得上是一個完整的,不覺遺憾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