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的嘴巴是藍色的嗎？”
媽媽笑而不答，說：“你看弟弟的嘴巴不就知道了？”
“我昨天去成老師那兒，她說我的嘴巴是藍色的。”
說著，我便跳起來去照對面安了半個牆面的鏡子。看不清。那么算了吧。
我與弟弟正分一罐可樂，倒出罐子的藍色液體嚇了媽媽一跳。我告訴她這是爸爸帶回家的“網紅可樂”——百事可樂新“發明”的“pepsiblue”，說著我和弟弟就幾乎把自己面前的半罐可樂喝完了——可媽媽對此一無所知。
是啊，昨天有網紅湯圓網紅奶茶網紅粽子，今天有網紅可樂網紅優酪乳網紅蛋糕，明天有網紅月餅網紅啤酒網紅……幾乎所有東西更新得這么快，誰知道下一波風往哪兒吹呢？
我們——我，弟弟和媽媽——正在台灣牛肉麵館解決我們的午飯。店堂的電視裡正放著《丁丁歷險記》的某一集的某個片段，只能胡亂看幾眼，因為周圍的音樂是我不知道的某一首嘻哈還是其他什麼風格的歌。這個麵館我們周末經常去，電視裡有時是《魔法公主》，有時是《風之谷》，有時是《魔女宅急便》，有時是《千與千尋》……都可以隨時隨便地胡亂看兩眼，反正，也沒有時間完整看完，何況還配著莫名其妙的背景音樂。
媽媽正說著什麼，我也沒有聽清。
有什麼關係呢？一首沒聽完的歌，一部沒看完的影片，一本沒讀完的書，一個沒講完的故事，一則沒聽完的新聞，一次沒成行的旅遊，一條沒闢謠的謠言……
它們或許在你的計畫里，或許在你的想像中。總之，這就是你的生活，忙碌里來，忙碌里去，永遠是急吼拉吼的，因為總有那么多的事，那么多完不成的事，還能怎么辦？你怎么可能定下心來去聽一首完整的歌，去讀一本完整的書？
我知道孔子周遊列國十四年，只為了傳播一個理念；我知道司馬遷一生只完成了一部書《史記》；我知道徐霞客一生只完成了一部書《徐霞客遊記》；我知道李時珍一生只完成了一部書《本草綱目》……他們的一生足夠漫長，卻仿佛只做了一件事——可這一件事，便是千秋功業。他們的書在人類知識的殿堂里熠熠生光。他們仿佛活了千百歲。這真是奇怪的事。
“以後不帶你來了。來了就知道看電視，什麼東西都不吃。”旁邊已經看到過好幾次的一個媽媽正在訓自己的孩子。我大概是笑了吧。
我的嘴巴是不是藍色的？我終於還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