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土家小背簍感悟作文

丹水沿岸高山聳峙,山環山,山套山,這山望到那山高,上得山尖山外還有山,重重疊疊,逶迤綿延,目之所及的都是山。

十多年前,這裡沒有鄉村公路,山里根本就看不到路,所見的倒是大大小小的竹背簍。人們上坡下嶺全靠這土家背簍,背出的是一家人的希望,從山外背回的是甜蜜、幸福。

漸漸地、漸漸地我也與竹背簍結下了割捨不斷的情緣,平時總要去認真研究一下土家族背簍,以致達到了痴迷的境界。

我們這一帶是土家族集聚得地方,以前人們穿得服飾,都是多棉少化纖,用紡車織出的“畢茲卡”聞名於世。婦女頭上纏得都是自己織出的花頭巾,無論在吊腳樓前,城鎮的大街小巷,還是在那陡峭的山嶺上,滿眼所見到的都是背著背簍的土家族兒女。

記得有一次我到玉泉溪去進行文化普查,從沿溪到染坊坪,沿路逐家逐戶去訪問調查,所到之處撲入眼帘的都是各式各樣的,大大小小的竹背簍。時至上午在農戶家吃過中飯,下午繼續到青龍巖去繼續進行文化普查,山路仿佛梯子,從雲端掛出,隱隱約約,斷斷續續。我依路而行,早已累得氣喘吁吁,偶爾見到幾個採藥的山民在山林間攀爬,背上背著一個大大的背簍。看看那山,看看那路,看看那泥土一般的山民,便不難想像他們生活的艱辛。

上得山頂,只見上面正準備修建蓄水池,地上堆了好大一堆砂石。待我從另一條小路下山時,才算真正見識了土家族人,見識了土家族的背簍。

路,照例很陡,凌空處幾近垂直,使人膽寒。拾級而下,忽見前面有很多挑夫——使用背簍的土家挑夫,背簍里裝著沉甸甸的砂石,因為不能通車,山民們便用背簍將砂石搬上山頂,修建蓄水池。這是一群清一色的山裡漢子,無一例外地著粗布衣衫,且由於勞頓和營養不良,一個個表情木訥,目光呆滯,臉色蠟黃,他們汗如雨下,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極大力氣。我看到了他們額頭的汗滴,聽到了他們粗重的呼吸。當時他們遲緩地與我擦身而過時,我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心的悸痛。我的心在那一刻毫無遮掩地被利刃划過,再划過。他們有些甚至是七、八十歲的老人,也在為生存勞作著,為命運抗爭著。我想到了風前的殘燭,想到了西山的落日,想到了城裡的迪斯科,想到了城裡老人的麻將協會,金魚協會,我為這種不公而唏噓,喟嘆。他們走一陣又要停下來歇息一陣。歇息時就地站著,用一根特製的木棍支著前後的背簍,而行走時,那根木棍又成了他們的手杖。土家族人的嗓音不是很洪亮嗎?土家的山歌不是很優美嗎?但此時此刻他們都唱不出來,只是呆望著似乎永遠也望不穿的大山。

這裡的老百姓世代與高山相伴,也與背簍結下不解之緣。

姑娘出嫁,要織“洗衣背簍”作陪嫁。洗衣背簍小巧玲瓏,蔑絲細膩,圖案別致,花紋精妙,是新娘子巧手勤勞的“招牌”;女兒生孩子,娘家要送一個“娘背簍”(也叫“兒背簍”),作為“斟粥米酒”禮行。背簍則成長筒形,腰小口大,專用來背孩子的;摘苞谷、粟谷則用“高背簍”,它口徑粗,腰細,底部呈方形,高過頭頂,象倒立的葫蘆;砍柴、扯豬草要用“柴背簍”,它蔑粗肚大,經得住摔打。

滿眼目睹的這些各式各樣的土家背簍,不禁使我想到了古代有首寫背柴的“竹枝詞”:

“丁丁伐木向高嶺,擔荷斜陽下茂林;好共負簍城市去,賣錢買米度光陰。”

背簍中有一種專供男人挑苞谷的“撐簍”,由一根扁擔將兩隻高3尺、徑長1尺2的篾簍串聯起來,苞谷插得緊扎扎的,挑在肩上便於下坡陡崖。另有一種木製背簍,幾根木棒,穿成一個能置物體的空架,用蔑絲繫著,是背原木、送肥豬的好工具。有的為歇息時不釋肩,用一“丁”字木棒將簍底撐住,人作半臥勢,叫“打杵”。有古人作“竹枝詞”唱道:

“砍竹新編背簍,百斤重負力難休;好教兩臂歸圈套,一杵斜陽過嶺頭。”

背簍,在山裡人看來,如沙漠駱駝,江河三舟。近些年,鄉村公路都通到了山里深處,由公路作為紐帶,使家家相通,戶戶相連。原先的土家族背簍已經快要成為歷史,只能進入博物館作為後世人們觀賞的古董,但是,丹水河畔染坊坪的竹背簍,做工精緻、小巧玲瓏被世人所知,尤其是備受當地村民的青睞。這不是簡單的竹背簍,而是土家族人的民間工藝品。

看著這些精緻的民間工藝品,不禁又讓我想起了去年五峰土家族“法庭背簍”的動人事跡。雖然過去了一年多時間,但我深深地還記得。

“兒媳虐待不盡孝,‘背簍法庭’主公道”,“子女不贍養,就跟法官講”,“老人婚姻遭阻攔,‘背簍法庭’來維權”……這一句句通俗易懂、膾炙人口的順口溜,這在當時的五峰土家族自治縣農村廣為傳誦。

法官們每次到巡迴辦案點辦案,都用背簍背著案卷和相關的法律文書以及乾糧、換洗的衣服和庭審標牌,被民眾形象而親切地稱為“背簍法庭”。

……

別了,土家族背簍!

但是相見亦難,別亦難。土家族那花背簍總是掛在我的心間,怎么也不能釋懷。

我深深地眷念著土家背簍,耳畔又響起了著名歌唱家宋祖英《小背簍》的動人歌聲:

“小背簍,晃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