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敘文:喊痛

當一個人感到痛的時候,他可以對多少人喊痛?

安徒生在童話《夜鶯》中寫到的那個國王,在將死之時,竟然沒有一個人守在他的身邊,連那隨時都能為他唱歌的玩具夜鶯也壞死了,不能唱了。這個時候,他可以對誰喊痛?大概只有死神了吧。

仔細想想,我們又憋了多少痛楚在心裡卻說不出?我們與厭惡的人裝親密,對在乎得緊的事情裝淡然,對我們無法改變的狀況聳一聳肩,然後就過去了。但這些讓人感到痛苦的事情積壓得久了,痛楚變成了麻木。於是,我們便喊不出痛了——所謂的“憤青”往往都是年輕人,而到了不惑之年的中年人一般都能夠靈活地應對人情冷暖。我們真正擁有的感情不夠,真情太難覓了。想喊痛的衝動往往向現實與種種束縛妥協。

那么,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擁有了這種自由嗎?

史蒂芬·金在《肖申克的救贖》中塑造了兩個截然不同的角色:身陷囹圄卻擁有自由思想的囚犯安迪和心懷鬼胎的監獄典獄長。安迪的心中有莫扎特,有貝多芬,更有希望。他擁有自由,因為他的靈魂自由;而那個處心積慮利用職務之便來為自己牟利的典獄長,表面上是監獄中最自由的人,卻成為了金錢與名譽的奴隸,背上了世俗的枷鎖。這樣看來,他才是被牢牢禁錮住的那個人。而真正擁有自由的人往往不是那些看似自由的人。

唯一有價值的自由,就是喊痛的自由。我十分同意蕭伯納所說的這句話。而故事中的典獄長擁有的所謂的“自由”,都是毫無價值的。

所以,我常常為李煜感到惋惜。他的《虞美人》可以流芳百世,可他的政治才能就只能見笑於大方之家了。他雖為皇帝,卻寸步難行。倘若他僅僅是一個文人,他的才華會被予以極高的肯定,他本人會為當時的人們所尊敬;可他是一個君主,他在文字中喊痛的時候會被批判,這被視作他對國家大事的疏忽。

可是人非草木啊!人並不是禽獸,更不是隨風招搖的小草,人類創造了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感情。到頭來,又無法說出自己的愁苦、無奈,這豈不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嗎?

很多時候我們想去找一個人傾訴、鼓起勇氣喊痛,但結果卻是我們放棄了這個念頭繼續回到讓人有些喘不過氣的生活。但若有一天,當你敞開自己的心扉,把困擾和不安與別人分擔,以真情示人的時候,你會發現自己有真情,有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