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白天還在和同事談論暖冬的問題。去年的今日早已下了大雪，氣溫也到了零下十幾度。可今年呢，天氣老是暖暖的，大雪的節氣也沒有見到雪的影子，不知天要暖和到什麼時候呢？
沒成想夜裡一場雨夾雪，加上西北風一吹，早晨起來便有些透骨地冷了。一位鄰居從樓道里出來，嘴裡立刻呼出白色的水汽。她跺跺腳，搓搓手，看看天上還不時落下的雪，感慨地說：啊，這才是冬的味道。
冬的味道？見我有些詫異，她補充道：是啊，冬的味道。只有在天寒地凍的時刻，才能真正感覺得到的冬的味道。
出行的路上，看路兩旁花花草草的早已枯黃，楊柳樹也只剩了光禿禿的枝條，老槐樹上未落的槐角在西北風裡瑟瑟地抖動，連冬青和松柏也失去往日的蒼翠，顯出無奈的黯然。這難道就是鄰居說的冬的味道？
忽然想到春天，那穿透寒冷枯黃的一小片的綠葉，雖單薄卻透出勃發的力量。想到夏天，那盛開的鮮花，隨時顯現出生命的熱烈與璀璨。想到金秋，那豐收的、掛在枝頭的沉甸甸的果實，更是顯得自負和深沉。
如果說，春天的味道在於萌動和勃發，夏天的味道在於張揚和熱烈，秋天的味道在於自負和沉重的話，那么這冬天呢？除了陰寒和肅殺，除了枯黃和冷漠，除了隨風揚起的陣陣沙塵，還有什麼味道啊？
當漫天大雪揚起，遮掩了一路走來的蕭索和凋零，不管原來你是紅是黃，是高是矮，不管你是胖是瘦，是黑是白，也不管你是大是小，是溝是崖，統統地被裹了素的衣衫。深深地吸上一口氣，那份沁入肺腑的清爽，那份入骨入髓的透徹，讓昔日的渾濁與怨結、昔日的不平與焦躁、昔日的暴戾與憤懣在一瞬間像煙一樣隨風飄逝了。
於是我想到，這冬的寒冷，可以枯萎花草，可以蕭殺樹木，可以冰凍河流，但同時也能讓焦躁的心降一降溫，讓人在冷靜中多出一份平和，多出一份耐心，更多出一份理解和包容。
這也許才真的是冬的味道吧。
於是我想到，春的味道是讓人來嗅的，夏的味道是讓人來賞的，秋的味道是讓人來品的，而這冬的味道則是讓人來用心感受的。當你把感知的觸角深入地下，深入樹根，深入人的精神深處，便能深切感受到被嚴冰包裹的不全是嚴冰，更多的是去掉躁動的寧靜，是去掉乖張的平和，是去掉沉重的淡然和輕鬆。
喔，這冬的味道，雖人人都在經歷冬天，可這味道卻並不是人人都能感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