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

今年的清明,是母親的第九個、父親的第五個清明。

國小的時候,喜歡寫作文。經常的,老師把我的作文當做範文在課堂上讀誦。母親知道後,就要我將我每次寫出的作文讀給她聽,雖然,母親只有初小的文化,但每次也都能評點出一二。

大學時,每周一封家信是我恪守的。信中,有學校景物的描寫,有老師的關懷和指導,更有同學之間的友誼在不間斷地流淌。大學讀完後,雖然母親沒去過我們的學校,但對我們大學後面的麻姑山,學校邊的波光粼粼的水庫,校內的宏偉的圖書館,寬廣的大操場,教室,宿舍樓,食堂以及其他不起眼的建築物,都能如數家珍,如親眼所見一般!直至若干年後,母親還時常提起我同寢室同學的名字或綽號挨個問起他們的工作、家庭。

工作後,經常的都是公文寫作了。母親說,還是想聽聽我兒寫的那些家長里短的作文兒...我知道,這是母親在用另一種方式激勵我...。於是乎,又重新拾起筆,寫身邊的景物,寫身邊的發生一些事兒,由於母親整天身陷工作和家務,沒時間看電影,就重點寫一些影評。每篇短文完成後,都會像小時候那樣,虔誠地讀給母親聽...,母親有時發出朗朗的笑聲,有時哀嘆電影中主人翁的命運。

集腋成裘。近二十年來,包括散文,記實,影評以及雜文類的竟也有近二百篇。在報社朋友的幫助下,將這些短文集成冊,成為《長河的港灣》。

寫著,寫著,母親就去了天堂。母親的離去,深重的透徹,直達脊髓,那種痛,達到了極致。

那年,幾乎沒再動筆。

次年的清明,想起了母親“想聽聽我的作文”話兒,只能把那不能成為書的冊子燒了給她老人家...彩色封面的冊子,燒的時候,火焰藍夭夭的,顫巍巍的掠過沾滿字跡的白紙;有字的地方,火焰深瓦瓦的,無字的地方,卻是金黃黃的,要很久很久才能燒成灰燼。

那日,父親說,以後,我來聽聽你寫的作文吧。

寫著,寫著,父親也去了天堂。

這之後的幾年,完全放下了手中的筆。經常的,懷念、思念,象一個寬大袍子,籠罩著我,無法再寫出令我嚮往,令我愁腸百結的內容來。

每年的清明,都還是給父母親送去我的小冊子...

那年起,母親,父親,再不能對你們訴說我的悲與喜,永遠都不能當面再叫“爸爸媽媽”,---這無比溫暖的稱呼,從此與我訣別。

親情枝葉,茫然飄落,情感的大山亦被冰雪深掩...不會再有人對我叮嚀不止,不會再有人對我寬慰,不會再有人對我說出親密和激勵的話語了...

可是我知道,父親,母親,你們在一個高高的地方凝望著我...你們在哪裡,還好么?天堂有多遠,沒人能夠知道。可我堅定地相信,一句句的祝願,一聲聲的問候,直抵天庭,我遠遊的心還可以依傍...

每年的清明,想到父親,母親在遙遠的高空中注視著我,期待著我,而我只有在重圍中跋涉前行,日復一日的頑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