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清明沒有雨

難得有個清明三天假,早早撂完學校布置的作業後,自然是三天昏天暗地的網路生活。

混混沌沌的星期六,之後又是一個星期天,早早醒來便點下機箱啟動的按鈕,卻在中午時有些胸悶,無意一瞥窗外乾燥的地板,嗯?今年的清明又沒有雨?離開12英寸的黑色方盒,站到窗前,高高的4樓望下去,是灰色乾燥的水泥地板;仰頭45°遠眺,是灰色陰沉的天空;平看窗戶玻璃,反射的是灰色冷漠的眼。

套上一襲灰色外套,穿上灰色的牛仔褲,給灰色的運動鞋紮上灰色的鞋帶,我走出了家門口,站在樓下的十字路口,不知要去哪裡,多少年已經習慣坐在黑色方盒面前了。腳稍稍一動,走向了公園,大中午的,公園裡沒有什麼人,我微微一笑,我就喜歡人少的地方。

像個孩子一樣,束縛自己走在特定的磚塊上,在路人異樣的眼光中,跳著越過不能踩的“禁區”,累了之後站到樹下,把手按在樹幹上,閉著眼睛,聽風帶來的輕語,聽樹藏的秘密,會不會有她留下的隻言片語呢?

心中猛地一動,7年沒這么做了。

“且聽風吟。”我好像聽到了這句話。

嗯?好像有點熟悉的話,聲音也很熟悉。為什麼路人都在倒著行走,為什麼小草忽然如此變化,為什麼運動器材越來越新?身邊忽然多了很多人,很討厭的感覺,遠處有兩個小孩,大約才國小一年級左右,嗯,這是!小時候的我!那個女孩是?我的心跳猛地加快,呼吸也變粗了。已經有7年未見了,但是我不想打擾他們,我在心中輕輕地說了聲:“你好,夏漣”小小的我站到了樹前,閉上眼睛,小夏漣說:“哎,你在幹嘛呢?”“聽風說話啊!”“是嗎是嗎,我也要聽,嗯~我聽到了,且聽風吟呢!”“哇!小漣好笨,被我騙了,哈哈,怎么可能聽見呢?”“啊!你個壞蛋!我要打死你~我就是聽見了!”兩個人咯咯笑著打鬧著。

很好的回憶,但只有三年的記錄,7年前,她離開去外地了,從此小男孩不再聽風,因為沒有一個笨笨的女孩告訴他風到底在說些什麼。

場景又回到了2025年的清明時節,站起撣了撣褲子上的草屑,輕輕地行在地磚上。“要來公園跑步么?”白色光屏上發出了一條信息,20多分鐘後,一個穿著粉紅色連體短裙的女孩踩著蓮步前來,呵~只是幻想,我手機都壞了呢,這只是2025年中秋夜的回憶。

轉出公園,慢慢地走向好日子廣場,一個堆滿國小到初一記憶的地方,望了望天,好像更陰沉了。

有兩個女生騎著腳踏車朝我這邊走來,我像被獵人驚動的獵物般加快速度躲進了叢林裡,這裡有一個大水池,2025年7月的時候是一座雄壯的音樂噴泉,現在只是一座浮著些許垃圾的廢池。1.7米的我已經不需要坐在父親的肩膀上看高一層的水池了。熱鬧的廣場變成了荒冷的荒地,只有這些樹木和石凳還在。

且行且行,剛剛的女生應該走了,我又走出來,站在巨大的圖書館面前,紅色字映在黑色的螢幕上跳動,“清明休假”我愣了一下,想起2025年的時候,那個時候圖書館還只是後面棟樓里一個小小的房間,名字面前還有“流動”兩個字,我還是個被滔天恨意包圍的我。

2025年炎熱的夏,15歲的我在小小房間裡捧起一本跟上身差不多巨大的書本,在那裡學習帝王權術,學習處理人際關係的方法,一種絕情快速的方法。為了掙破一個曾經是朋友現在是死敵的人的光環而瘋狂。

轉身離開,天空異常地陰沉,但是沒有清新的雨,一場清明時節的雨,洗刷這天空的灰色。

羅馬柱迴廊前,2025年盛夏的夜晚,我小小的身子躺在石凳上,把頭枕在媽媽的大腿上,看著天上明朗的星星,聽她講“牛郎織女”的故事,還有她的打趣:“小牛郎,以後要帶個仙女回家喔~不用太漂亮的,能幫媽媽的就挺好”

坐在石凳上面,輕輕卸下三重面具—冷漠,陰沉,沉默無言。冷冷的看著這傷人的面具,靜靜的想了一會,不顧石凳的髒,我試著躺上去,但長長的腿與邊緣的石頭相矛盾了,就像現在跟媽媽的關係一樣,矛盾。

帶著淺淺的憂傷,穿過刻著好日子的柱子,和碧綠的水池,來到了停車場,哪裡有個高高的槓,小時要用手撐著跳著翻過去,卻發現現在我長長的腿已經可以輕易的一跨就過去了,沒有了小時候的挑戰性,我懊惱地看著這根髒髒的柱子,小時在梅梅面前猛地一躍翻過,在她掌聲中獲得的滿足已經找不到了,現在的她應該也能輕易地跨過了吧,聽說她有1米6多了呢,2025年未見了,她還好吧。

我無趣地回家了,透過窗,還是灰色的地板及天空,不透窗,反射的還是灰色的眼,但冷漠淡了些許。這個清明的雨,還沒有下呢。

夜,帶著它那迷幻絢麗的幕裝,登場了。

“啊,下雨了,快收衣服。”廚房裡的媽媽叫了句,“嗯?下雨了?”透過窗,天空清朗了不少,微藍透明斜斜的雨絲,“嗒嗒”地打在水泥地板上,把地染成了灰綠色,窗反射的,是一雙微黑了的眼珠,多了一些活力。我又有了種強烈的想出去的欲望,套上一襲修長貼身的外套,藍色的牛仔褲,白色的運動鞋和白色的鞋帶,擒上一把褐色長傘,踏上我的黑色座駕——腳踏車“黑色閃電”。奔向了我的學校,右手擒傘左把車,我喜歡這樣,因為我喜歡騎在馬路右排的靠左邊,這樣即使有危險,也是先沖我來,我右邊陪我一起走的那個人受到的衝擊會小一點,我的手生來擒傘歪斜,微微向右傾斜28°角,遮風庇雨,或是避開烈陽。

十五分鐘後,我站在校門口,我把胸前的布拉上,擋住臉部,戴上黑色的兜帽和黑色的墨鏡,抬頭看“河婆中學”四個大字,這所滄桑的學校凝聚了我國中的最高目標和夢想,和幻想中美好的高中以及兩個令我厭惡的班集體和一個非常喜歡的班集體,我的中學生涯與它息息相關。

國中的我是個非常糾結的人,一方面想以優異的成績狠狠地羞辱那個看不起我的人復仇,另一方面卻又抑制不住地瘋狂上網。混沌的初一,渾渾噩噩,初醒的初二卻又因一個女孩子而起,還有最瘋狂的初三,夢想著有一天,執著子之手,在開滿鳳凰花的鳳凰樹下,在這個河婆最高的學府中,十指相扣,淺淺地走在樹木成蔭的校道上,輕聲地對背著英語文章,但我的英語很糟糕,化學,生物,政治,歷史,地理的該背的都沒背。我把看到電腦的那隻眼睛,蒙上“奮鬥”的布條,花了一個月,背完五科和兩本課本的英語單詞,以全部分數良好線上的成績,搶到了這個學校一張合法而珍貴的入場券。張~銘么?我贏了;邱~敏么?20多個手下敗將,她是我的了;十指相扣么?快實現了。

2025年9月的欣喜,至今還記得,只是沒想到,經歷了一個厭惡的班集體和永遠,只能成為路人的她。開始打造面具,三個傷人傷己的面具。就像lol里蘭德里的折磨,帶給人無比的煎熬。2025年2月的憤怒與低落,卻又受到雨露的滋潤,經歷了一個非常喜歡的班,一個永遠摯愛的班——9,2025年的9月和2025年的2月,又是個令人厭惡至極的高二集體了。

嗯?想得有點多了啊,我又要抽身離開,卻又忽然想在這21:43時看見一個背著小熊書包的女生,但我知道不可能,她或許在家裡安安靜靜地呆在房間裡看化學呢,抑或是看電視?我又踏上了座駕,離開了這個又愛又恨的地方。

在河江橋頭停下,我要走那邊呢?略一遲疑,我走向左邊。移過濟襄橋,抬手一看,啊,10:00了呢,以前夜修都是在10:15前回家,現在我也要這么來一次。

“回家之前繞13圈!”雙傑!是你?喔,不是,大街上空無一人。但我還是照這句話做了,我要用13分鐘轉河婆圩13圈,3分鐘的時間回家,大街上沒有人,我不擔心速度太快被抓走當外星人研究。

15分鐘

收起傘,我要享受雨和風的盛宴。

14分鐘

也許下一分鐘,我就能看見你呢,帶著一條不用繩子牽的瘦小的狗狗。

13分鐘

沒有看見你啊...你應該在看化學吧...

12分鐘

敏的家裡燈火閃亮,她會在幹嘛呢?

11分鐘

我看見銘和他的小女友在巷子裡偷偷牽手呢,他還是一副走路白著眼睛的表情,她是一臉溫順低頭看著地板的表情

10分鐘

呵~我早不恨你了,你是否還在恨,我無所謂,從前通過你建立起的人際關係,毀不毀滅,我已經無畏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9分鐘

維達大樓下的深巷,有好吃的豆角,慈祥和藹的永蘭老師,長路上當電燈泡“犧牲自己,照亮他人”的回憶,還有老橋過後的小診所送傘的輪胎印。

8分鐘

深夜了,河山國小面前那攤燒烤攤早就收攤了,以前和釗,懿,城一起在這歡樂的回憶,就像燒烤攤上裊裊的炊煙上散了,我和釗還在一個學校,你們卻去了其他地方。

7分鐘

廣德庵黑黑的,沒有8點鐘去看日出的幽默,好冷。

6分鐘

路過中心市場,仕碾老師會在幹嘛呢?許是在為另一個被他發現的優秀學生操心吧,就像從前的我一樣。

5分鐘

路過教育局幼稚園,曾經那個我在午睡時看著她睡覺的女孩現在會在幹嘛呢?

4分鐘

快完成了呢~回家嘍~

3分鐘

到家了,推開沉重的鐵皮大門。

2分鐘

鎖好腳踏車,上樓。

1分鐘

推開門,沒人在家,媽媽和妹妹出去了還沒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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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結束了,又在新的開始了呢,我正在開始寫這篇文章,現在是10點15分正。

“嗒嗒”的聲音忽然變大聲起來,一場雨的盛宴,正是開幕了。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小小的梅梅對著小小的我在背古詩,長大的我擒著褐色長傘行在雨中。

屬於今年清明的這場雨,終於下了。我的活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