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永不下崗

一直在尋找一種永遠,那是一種可以替代父愛的愛,細細碎碎,長長久久。

一直喜歡冬天別人給我系圍巾的感覺,那是一種類似於父愛的愛,似若有若無的擁抱,厚重柔軟的溫暖。

一直習慣於在大風的早上手捧著裝有熱茶的杯子,那是一種找回了夫父愛的愛,童年時期寬厚溫熱的手掌,疲勞之際踏實堅硬的後背。

很長的時間,我都以為我不愛我的父親。

父親是普通工人,在我五歲時,父親在一夜之間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再也不會用寬厚有力的手拉著我滿院子瘋跑,我跌倒了,他看都不看一眼;我頭髮散了,他懶得幫我梳理;我洗完頭後,他更無心幫我吹乾……因為他的工廠倒閉了,她和媽媽同時失去了工作。從那以後,他整天沉迷在網路遊戲里,衣衫不整,鬍子拉碴,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頹廢狀態。媽媽勸她沒用,甚至拿離婚威脅他,也沒用。我只是怯怯地坐在一旁,像一隻受驚的小白兔,生怕因我的出現而使父母矛盾升級。

被生活所迫,媽媽隻身離家去深圳打工,而父親一面幫打雜,一面負責照顧我。從那個時候起,我開始恨他。他不會關心我的學習,不會關心我的健康狀況,不會關心我的人際交往。餓了,就吃速食麵;衣服髒了,就自己洗;洗了頭髮,就隨手扯過乾毛巾擦一擦,我成了名副其實的野丫頭。

再到後來的後來,他學會了駕駛技術,開起了客車,我的生活更是一團糟,有時甚至幾天都難得見一面。和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陌然,他要蒼老許多,因玩電腦遊戲生出了很多病,不知為何,我還是有些心疼他。

進入初三,乾什麼都像在衝鋒打仗。剛洗完澡,我就披著濕漉漉的頭髮坐在書桌前趕作業。發梢滴下的水珠將作業本浸濕一大片。我心煩意亂地將濕發撩到了耳後,接著奮筆疾書。這時,父親拿著吹風機輕輕的走到了我身後,插好插頭,幫我吹著頭髮。

父親那雙寬厚有力的手還是沒變,一如童年的溫暖,輕柔小心的捧著我長長的黑髮,從頭頂到發梢一遍又一遍緩慢地、來回地梳理著,他的身子儘量向前傾著,以免我因頭後仰而已,想到寫作業。雖然是背對著,但我仍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還夾雜著一些害怕和膽怯,就像一株新苗和一株枯藤之間所產生的時間的隔膜和對古城殘存的敬畏之情。

梳子順著熱氣在我的頭髮間遊走,划過我的心口,傳到我的四肢百骸,我感覺好像又回到了被他捧在手心裡的時候,原來,這么多年的磨礪還是沒能改變我在他心中的地位,那份血濃於水的親情還在。

我突然記起國小時,學校要開運動會,我報名參加了跑步,她便陪我每日長跑;我不肯剪短髮,他就一次又一次地早在我面前用笨拙的語言為我辯護;為了家計,他不得不重複著那條早已爛記於心的客運路線,原來爸爸一直做出擁抱接納的姿勢,只是我總是固執地避開了而已。

爸爸,爸爸!

我在心裡呼喊著,泣不成聲。這個永遠愛我,也永遠值得我去愛的人啊!

我想我已尋找到了一種亘古不變的永遠,並且它會流傳下去,繁衍生息,直至天荒地老,滄海桑田——它就是親情!無論你身處何境,他永遠不會下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