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姥爺的電話吵醒。
隱約聽到姥爺病情好轉的訊息,心情舒暢。
兩個月前,姥爺因為被強盜搶劫而過度驚嚇,從此心臟一直不好,食慾差。別人與他說話通常都是“嗯”“喔”接答,仿佛若有所思。家人擔心這樣下去會得抑鬱症,想給他找個心理醫生,可姥爺始終不肯,只是日夜守著他的血壓儀,平均三分鐘測一次。血壓一不穩定就心慌驚恐;正常的話,還要再驗證一遍,然後又發現不穩定,再測。如此惡性循環。
看著姥爺這般痛苦,我心裡也不是滋味。我對他說:“不就是被搶劫了嘛,幾百塊錢而已,反正身體沒受傷害不就好了。”可是姥爺一直反覆重複一句話:“你不知道,那個人長得可惡了!”我常常就想,一個長得多惡的人,能把一個年近七旬的老人嚇得心率不齊?
後來,時間平復了這件事。姥爺終於不害怕強盜了,開始演化成怕死!比之前的生活狀態還糟糕,一天除了唉就是唉,我說:“不就是心律不齊而已嘛,姨姥爺還不是在心臟上做了個支架手術,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他照常例先來了一句:唉!然後說道:“我比他嚴重。”我說:“人家都在心臟上動刀子了,到底誰嚴重?”他還是一句:唉!“你不懂。”最後我勸他多出去走走,別老憋在家裡嚇自己,他回答我:“一走就死了。”氣得我從此沒再安慰他。
後來家人多次安慰姥爺,可姥爺總是要給你一個悲觀的回答,一個聽起來讓人絕望的回答。
有時候我就想,一個這么大歲數的老人,經歷過那么多人生滄桑,為什麼連我都能看破的事都看不破呢?
後來我才知道。站在別人的痛苦之外的勸慰總是簡單的。姥爺是陷入了自己營造的一種精神怪圈,每天憋在家裡胡思亂想,活在自己營造的一個惶恐世界中,別人進不去,自己出不來。
能解決它的只有時間。時間最終沖淡了姥爺的恐懼,讓他對自己的認識逐漸清晰。他開始明白自己處於一種庸人自擾的狀態。於是他看破了,開始像正常人一樣聊天,和同齡老人一起去晨練,吃飯也好了,把怕死的事拋之腦後。
兩個月後一測血壓:穩定值。去醫院做了個檢查,發現心臟也好了。家人對他的變化感到萬分欣喜。問他:還想怕死的事嗎?姥爺回答:“想那個乾什麼!又不是我多想就能解決的,還不如活好每一天!”聽到這樣的回答,我們也徹底放心了。
有句話說得好:人生何處不低谷。人生在世,注定會遇到各種讓你想不開的事,即使有時你看破了,道理都懂,卻還是走不出來。但我們要相信,時間將會撫平一切。給時間一點時間,煩惱自然會慢慢沉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