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小詩《從前慢》有感:感情是時間的灰

編者按:感情是什麼,讀了小詩《從前慢》,我忽然感覺,感情就時間的灰。

這幾年,文藝青年和偽文藝青年們都喜歡上了木心,尤其是他的那首小詩《從前慢》

記得早先少年時

大家誠誠懇懇

說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車站

長街黑暗無行人

賣豆漿的小店冒著熱氣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 人家就懂了

的確,詩歌挺有韻味,講述的也是現代人快節奏生活當中的切身感受,因此特別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其實,木心先生的這些感悟也是植根於中國傳統文化的,尤其是美妙的唐詩宋詞。很多作品,其實表達的不過是情感與時間的關係,某種程度上,感情是時間的產物,是時間的灰。

小詩里最有名,最多被引用的是這么幾句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這是古典時期的愛情。因為距離,見面、寫信都需要很長的時間,正是在這時間的流動中,感情的波浪才起伏不止。想念一個遠方的人,你給他寫信,一頁紙,甚至好幾頁,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詞都曾讓你思索斟酌一陣子;寫完之後,你會再讀一遍,生怕哪句話說得不合適,也有可能不敢立刻寄出去,放在抽屜里好幾天。

某天,終於鼓起勇氣,貼上郵票,塞進郵筒,從此開始了漫長的期待、幻想、擔憂甚至痛苦。

你會計算,哪一天他應該收到信了,哪一天他會寫回信,哪一天可以收到回信,從那天起,你可能一天要開五次信箱;你會想像,想像他收到信的樣子,他讀信的樣子,他讀到最關鍵那幾句話時欣然或者嘲笑的樣子……一個又一個的畫面不停重播,這段過程會把你一瞬的激情拉長、加深,顛過來翻過去地折騰。

如今的人們,再也不需要漫長的等待,不會有如此的折騰,當然也少了許多的幻想。一個電話、一條信息,瞬間就能得到回覆,甜蜜或者失望,總是一下子就來,一下子就走。沒有了時間的延續,再強烈的激情也會瞬間冰凍。

所謂的激情,一見鍾情,能讓人瞬間燃燒,然而它們更多的是出於本能;火焰熄滅之後,剩下的灰,才是真正永恆的感情。

想起李商隱那首著名的《夜雨寄北》

君問歸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

卻話巴山夜雨時。

短短四句話,曲曲折折地穿過了三個不同的空間,綿延了四段交替的時間,淡淡的文字就像簡單的鏡頭緩慢地更替,期盼和擔憂,思念與無奈,甜蜜與嚮往,回憶與感傷,各種情感紛至沓來,濃縮成深深的愛。

友情亦如此。

想約朋友吃個飯,白居易寫了個短函

綠蟻新醅酒,

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

能飲一杯無?

派個人送過去,接下來就是滿滿的期待。

我們是這樣的,微信上發一個信息,或者直接打個電話,

“大排檔擼串,快來!”

“馬上到”

作者:陳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