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記憶——老家的樹

童年記憶——老家的樹

老家在我的記憶中越來越模糊了,一個不算小的村莊——謝家崗子,幾戶親屬,兩條河,一所學校,還有村前村後村里村外那些樹。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樹越來越少了,可是關於樹的記憶卻似乎越來越清晰了。

先從姥姥家的院子裡說起吧,後院裡並排四棵大桑樹,有多少年了我不知道,只記得那桑樹很高很粗,夏天一到,大家常在樹蔭下納涼,我就天天到樹下等啊盼啊,看著那小小的果果(長大以後才知道那學名叫桑椹)從白變得淡粉,再變紅,最後變得深紫發黑,等不及,自然是每種顏色桑粒的滋味都嘗過了,從生澀到微酸,酸甜,甜到綿軟流汁,這時手上、連衣裙上,都是斑斑點點。等樹冠下端的桑粒採摘吃完,那頂端的自然就得另想辦法,用長木桿打、用磚頭拋,不巧的是有一次表弟正拋磚頭,我只顧在樹下撿,結果那磚頭不偏不倚落到了我的頭上,瞬間,血就流下來了。如果用味道來記憶童年,桑粒的味道讓我回味至今。

姥姥家前院有棵大杏樹,和桑樹比起來,我自然更願意吃桑樹的果,雖然杏也好吃,但比起桑粒,那種期待、味道都是無法比擬的。可杏樹吸引我的,是它的花,杏花開的早,讓我好奇的是它的顏色像桑粒一樣也會變,不同的是桑粒的顏色是越來越深,而杏花的顏色確相反,含苞待放時,朵朵艷紅,隨著花瓣的伸展,色彩由濃漸漸轉淡,到謝落時就成雪白一片。大杏樹的樹齡長了,開的花也特別多,吸引了好多的蜜蜂花間飛舞。繁花落盡,杏樹便成了我的不會說話的夥伴,我把皮筋的一頭栓在樹樁上,另一頭栓在柵欄門框,等我學會了那些小夥伴的跳法,並跳得自如,看著最初因為我的笨拙不願和我一起跳皮筋的同學們那驚訝眼神,心裡是滿滿的得意。

路邊、院牆外、學校、村西是榆樹的領地。沒有規則的栽植,隨處可見,高低不同,粗細各異。但是那一串串的榆錢確是我們爭搶的“美食”,那是農村孩子一年中最早的零食——微甜又清新。待榆錢變黃紛紛落下,我們又把它掃起收集起來,學校給每個學生上交二兩榆錢的任務,我想,這也許就是那個年代榆樹多的原因吧!可是榆樹帶給我的記憶不全是那誘人的榆錢,榆樹上極易長著一種叫“貼樹皮”的大蟲子,黑黑的有我的指頭粗,肉滾滾的看著就覺得可怕。一次我和表弟在村西的大榆樹上的一根斜枝上“翻單槓”,一低頭看見白襯衣左胸前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了一條“貼樹皮”,還在往我的領子處爬著,嚇得我哇哇大哭,表弟卻跑了。正好一個梳著短髮的陌生人路過,她拿起一根樹枝把那條蟲子撥掉了,我也沒顧上說聲謝謝便逃回了家,從此再也不敢靠近榆樹。

拉林河北岸的柳樹同樣給我帶來快樂,柳芽初發,嫩嫩的柳條都成了我們的零食,微甜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折來柔軟的枝條,揉一會把裡面的白色柳條抽出,外皮用小刀切成段,一頭再颳去一小段外皮,一個簡易的柳梢做成了,我吹的總不如夥伴們吹的那么自如,但能吹出聲自己就覺得格外興奮——畢竟有了自己的第一件“”樂器“。當然不能只顧著玩,我們順便都采了很多的柳蒿芽,冬春之交,沒有青菜,柳蒿芽自然成了飯桌上的一道美食,雖然微苦,還是一掃而光。

冬天了,老家是經常有”樹掛“的,這時不管是什麼樹都變成了一個顏色,光亮雪白,樹下自然成了我們的歡樂場,淘氣的男孩子使勁踹一下樹幹,沒等我們跑出”包圍圈“,臉上、領子裡瞬間就感覺到冷絲絲,可大家還是歡叫著跑到另一棵樹下……

流年似水,聽姥家人說,桑樹早就砍掉了,榆樹少多了,心裡隱隱失落。偶爾不經意地陷入懷想——老家的那些樹曾見證了我的成長,陪伴著我貧窮卻快樂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