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數時間的鐘

“她怎么了?”

“她的眼睛也許……”

“也許會怎么啊!”

“……”

我躲在牆背後靜靜地聽著,直到他們把話說完,然後輕輕地邁起步伐,走到醫院門口。我的心真的那么平靜嗎,不,不是的,我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其實,我的眼睛從小就不好,這點我清楚的很,所以早以有了心裡準備了。但這個事實我還是接受不了。想到我以後看不到世界上美好的事物了,想到我以後做什麼事都要去摸索了,想到我……眼淚就湧出了眼眶,從臉上劃落到我的衣襟上,這次我的眼淚居然是酸的,苦的。哭了一陣子,後面傳來了兩陣腳步聲,我馬上把眼淚擦乾,因為我不想讓媽媽看到我這個樣子。我仍裝作一點也不知道,但也不能提起,我怕媽媽會受不了,我只能沒有一點聲音地陪在媽媽身邊,然後一起回家。

之後,媽媽把這件事告訴了爸爸,他們說話時很小心,但還是逃不過我的耳朵的。我開始變得心灰意冷,覺得老天真的很不公平,我用盡個種方式虐待自己,想自殺,沒有勇氣,想離開,我還有父母,朋友啊,這一點牽拌住了我。因為他們對我很好啊,像這次,我的父母非但沒有冷落我反而對我更好了。

一次晚上,我偶爾經過父母的房前,門開了一條縫,從裡面望去,爸爸正哎聲嘆氣,媽媽拉著被子在哭,直把被子哭濕了一大片,才停止了。原來有比我還難過的啊,我怎么沒 想到,我是他們精神的支柱啊,我不能倒下啊!

從那以後,我用時間來計算。一般的人他們是用前數來計算時間的,而我是用倒數,一天我的眼睛沒失明,就會很快樂。那是在煎熬的感覺。就像一個在等待天亮的人,每天晚上是我最擔心和著急的時候,過不了這個晚上,我將看不到一切。過了這個晚上,我的眼睛又可以再看到一天。以前,我是多么地不珍惜時間啊,而現在,一秒也對於我來說太珍貴了。開始喜歡把感覺,心情卡死在語言裡,用眼神來表示,儘管我的眼睛很空洞。所以我看見美好的事物,拚命地看,用力地看,把他們緊緊地鎖在我的腦子裡,因為,我怕我以後是看不到了。我看我哥哥時,像一個小花痴,盯著他的臉看上幾分鐘,一小時也行,直到把他的臉看紅為止。他說我很調皮,我就用我的眼睛告訴他怎么樣,看你把我怎么樣。

我的眼睛要失明了,這件事只有我父母知道,還有我,別人一點也不知道,甚至父母也不知道我知道了,我嗎,也不想告訴別人。因為,我不想要同情,我要他們對待一個正常人一樣地對待我,我的心還沒失明啊。

時間又過去了幾分了,好快啊,世界的運轉是不會為我的眼睛而暫停的,我很清楚。因此,在地球運轉的時候,我也要運轉啊,否則我將落後了。但屬於我的光明世界正一秒一秒地退後了,屬於我的時間正一點一點減少了。寫完這篇文章,我又要倒數時間的鐘了……

(純屬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