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請在送我一朵野菊花

有些時候,一些最不起眼的小事總能勾起你最美好的回憶。每一段記憶,都有一個密碼,當一切都時過境遷,只要時間,地點,人物組合正確,無論塵封多久,那人那景都將在遺忘中重新拾起。

——題記

在我記憶的閘門裡,有一朵野菊花。它在我的腦海中深深紮根,散發著芬芳,讓我一次又一次回味。

還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鄉下奶奶家永遠是我最喜愛的樂土。不僅因為那個地方充滿溫馨的回憶,更是因為在奶奶的手中,總有一道又一道令我垂涎三尺的獨特美食。

小時候,奶奶容易上火,醫生說是肝火旺盛,吃了許多藥總也不管用,不過在這個小農村中,人們總有許多辦法對付病痛。

後山是一片向陽的山坡。在山花的爛漫過後的季節里,有一種名為野菊花的植物,正悄悄地盛開著,散發著獨屬於自己的味道,沁人心脾。這些無人知曉的花朵總是奶奶手中的寶貝。野菊花,正是降火的好東西。

我在這些日子總是很高興,因為可以隨奶奶去後山摘花。當然,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玩一玩,才是正經事。

對我來說,菊花茶算是一種最美的風景。這種茶,就像是母親手蒸的饅頭,父親下廚煮的魚湯,是哪裡也買不到的,即便你擲金千兩,也是買不到。

陽光鋪滿了山坡,奶奶把這些黃色的小精靈從花蒂處摘下,盛上滿滿一攬子,全身都是野菊花的香味。我和奶奶牽手走在陽光下,奶奶臉上皺紋的縫隙里,也都是陽光的顏色。奶奶慈祥的臉上洋溢著微笑,彷佛年輕了許多歲。

回家之後,奶奶要把野菊花都倒進大竹匾中。這些小精靈擠擠挨挨地躺在竹匾,熱鬧地擠成一團。

母親和奶奶總要用剪刀減去花的莖與蒂,這樣的工作往往要持續一個下午。等到這些花精靈們都被修剪完畢,奶奶將它們撒上粗鹽粒,用粗糙的雙手揉搓,使其輕微脫水,然後讓它們暴露在陽光中,完全脫水。

菊花茶紛紛被裝進一個個罐子裡,要喝一整個來年。選在一個無風的午後,往院子裡擺上一張木桌,辦幾張椅子,坐在葡萄藤下,圍坐在一起。泡上一壺菊花茶,靜靜地品味。

這大概是我安寧的時候,我看見許多緊閉的花骨朵兒在水中舒展筋骨,慢慢地綻開了花瓣,我就在旁邊看著,彷佛看見一朵花又開放了一次。

時間靜止了。大人們閉目養神,孩子們坐在大人懷中睡著了。

現在奶奶年事已高,許多事情也不再親手做了。那種令我懷念的滋味,已經被記憶永久地封存在腦海中。歲月的河流靜默著我的過去,已經不記得是多久不再記起這段美好,但我仍懷念———若你答應,歲月,再送我一朵野菊花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