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每年,都會分一群新兵來。我們會熱烈地歡迎他們:握手言歡,滿臉堆笑;長話變短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每年,也都會走掉一群老兵。我們又要激烈地歡送他們:彼此擁抱,群情昂揚,愴然而涕下;浮現出壯懷激烈而嚎情滿面的場面!
握手和擁抱,是兩種動作,卻因幾年的光陰,而情非昔比了。沒有相處的底蘊,何來深情和厚誼?所以,在這裡,已至於擁抱,才最是我們愛的表達!
我喜歡抱我的孩子,但並不是怕鄰人的惡言:“連孩子都不抱,枉為父母呀!”,而是因為,我確實是愛我的孩子。他帶給我美侖美央的天倫之樂,我也想以我的擁抱,去還賜他一個無以言喻的幸福的童年和少年。
三叔憨憨的,三十好久了,掏不到老婆,就自認了。他便將他的憨人之愛,傾瀉到我的童年之中,以至於到了現今,在我美好的童年的回憶中,總有一個可以讓我撒潑的人,經常抱著我,到處閒蕩,悠哉樂哉地,逍遙自在喲。最美的是那一次次騎在三叔脖子上的得意洋洋的感覺了。
我的孩子在上幼稚園的時節,最樂意的是:騎在我的脖子上去上學。在路上,比著他的同學們都是在走,至多是牽手,我倆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只有他一個能“騎大馬”,那個樂喲,那個自豪喲,那個指高氣揚喲,絕不是一個“美”字就能抵得的!因為這種味道,哈哈,我早已領略了。
我的孩子現已快滿10歲了。對於“騎大馬”,他已是羞於做了。但每天放學回到家時,他總要索個吻,或是要我抱抱他後,才告訴我他在學校里的酸甜苦辣。我也總毫不吝嗇地給予他些吻或抱,其樂融融而為之唄。可有時,我又難免於心情的不爽,非但不予,還吼他滾一邊去,而他呢,卻總會是笑呵呵地回說到:“你咋又不高興了呢?”看著他那童稚的模樣,我又何必不爽呢?於是乎,換種心情,馬上就與他談笑風生起來了。
鄰居家的孩子略大,洗澡已開始關門了,要父母遞澡巾也只會讓從門縫裡塞進去了。歲月是把殺豬刀,估計我的孩子也快會了。親情常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變遠和變淡,可我也覺得,我會因為我現在的平等的給予而對他是問心無愧。我也明白,等孩子長大後,他會不再需要我的吻和抱了,因為,到那時,他要要另一個愛他的人的了,而到那時,我也就該躲在遠遠的地方,偷偷地樂去了。
忽然間,又想起了我的三叔來。久違了,我的三叔!我還真是記得:20多年了,我和你連手都沒牽過了,可我也真是想不起你最後一次抱我的情形來。我也記得媽媽曾對我說過:姑表弟尿在灶房裡,三叔罵那小子不講衛生;而我尿到三叔的肚皮上了,他也只是樂呵呵地說:“童子尿,還真沒有味呀!”惹得我姑媽說他是個“偏心眼”。
我就順勢回想起我和父母的情況了。小時候,媽媽常教我唱這個民謠:“黃瓜綠,綠了黃,娶了媳婦忘爹娘。”確實的,長大後,結了婚,我就長期在外謀生,真等於是忘了他們了。每次回到“爹娘的家”,都是短短的,也就那么幾日。雖說彼此間話是談過了不少,但若數起牽手和擁抱來,還真是個0呢。
這讓我也回想起:第一次到烏魯木齊火車站出口時,我看到兩個高大的白種老男人在那裡又吻又抱的,興奮不已呢。而此時,擴音喇叭里也正在賣力地唱著:“抱一抱呀,抱一抱呀,抱得月亮笑彎了腰!”我便笑著說:“哈哈,他們就是彼此的月亮嘛!”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看來,我還是有好幾個月亮呢。可是我卻不知道,他們是否也會想:我也能抱得他們笑彎了腰嗎?
五年級:鄭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