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年飯

在婆婆家吃完團年飯後,我們一大家子人,提著婆婆早已準備好的香火紙燭,踏上了通往河邊的路。

小鎮的河邊,在過節的時候顯得是那么的寧靜。深藍色深邃的天空上,零星地點綴著幾粒星星,一陣風過,河水微微蕩漾,發出讓人心曠神怡的清香。岸邊的柳樹的曼妙的身姿,在夜色下,在風中,恰如一首輕吟淺唱的歌,幽幽地縈繞在我們每個人的心頭。家人們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岸邊稀稀疏疏的鞭炮聲,以及遠處不時傳來的犬吠聲,啊,這一切是多么寧靜,多么美好。

我們沿著岸邊下到了河壩上,又走了一會,來到一處雜草叢生的地方,便停下了。婆婆說了聲:“就是這裡了吧。”於是大家將香燭紙錢放在地上,大伯媽從袋裡拿出兩對燭,輕輕插在土中,點燃;婆婆從袋中拿出一小碗米飯,小心翼翼地放在燭的旁邊;大伯從袋裡拿出一小壺酒,邊均勻地呈半弧形地將酒灑在燭和飯的外圍,邊說:“爸,原來媽不讓你喝酒,怕傷了你的身子。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您就多喝點,高興高興!”……可不知怎的,聽到這樣歡喜的話,大家都沉默無語了,鞭炮聲也沒有了,犬吠聲也沒有了,只聽見呼呼的風聲,只嗅得空氣中濃重的肅穆與哀傷。

我們開始為爺爺燒紙錢。一張接一張,火很快就盛起來了。我看見每一張紙錢在火焰中慢慢變得柔軟,一點一點地蜷縮,最後化為一撮灰。火越來越大了,火尖沖得老高。它是那么燦爛美麗,仿佛把整個黑暗都照亮了。我對著這火焰,就像對著爺爺,在心理默默地說:“爺爺,你還好嗎?你離開我太久了,孫女我想你了!……但你千萬別擔心,我一切都很好,家人們也一切都很好。爺爺,我上高中了,高中的課程很難,壓力大,我還真有些不適應呢!但請您相信我,我會努力的……爺爺,過年了,真喜慶啊!你看,我們都來看你了,你一定要開開心心的啊……”想到這裡,我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哽咽。看看家人們的眼,雙雙都是虔誠的,閃閃的,也不知道他們的眼裡閃爍的究竟是火光,還是淚光。

離開的時候,婆婆說不要回頭看。但我在我的心裡,卻分明看見了在一堆燒盡了的灰中,還殘存著一些零星的火點,它們溫和而美麗,好像永遠也不會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