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寫《狼》—《狼的自述》

狼的自述

寶貝已經兩天沒吃到肉了,叫都叫不出了。我不安地在洞裡踱來踱去,把求助的目光移到了灰——我的丈夫身上,他正蜷縮著身子。我走過去,推搡著他,“寶貝都快餓死了,你怎么還是無動於衷?我知道你很餓,我又不是么?起來,起來!抖擻你那蓬勃的毛髮,活動你那結實的腿,出去吧。”

灰不情願的站起來,哼了兩聲——“都兩天了,上次,上上次,到手的獵物都是因為我們的無力而逃脫,你還有力氣么?我們還有可能成功嗎?”雖然灰嘟囔了半天,但最終還是邁著慵懶的步伐緩緩地出去。我興奮地嗥了一聲,低下頭舔舔我的寶貝——等爸爸媽媽回來,你就不會挨餓了。隨後,我邁著不穩的步伐隨他出去。

繞著森林尋覓兩圈了,除了滿地刺目的皚皚白雪,和雪下凍僵的焦草,再無其他。

灰埋怨地看著我,輕輕嗥著:“呦呦——我就說沒有獵物吧,出來還不是白費力氣。”我也委屈地抗議著:“不出來試試怎知沒有?你又不是沒看見,寶貝都……”“餓兩天算什麼,咱們鬧饑荒的時候,都餓了半個月呢,現在還不是照樣生龍活虎的?”

我們正吵著歡,前面灌木叢里閃過一個黑影。我貪婪地伸出鮮紅的石頭舔舔兩天沒沾過油漬的唇,和灰相視一笑——獵物出現,寶貝有救了。

這是一個屠夫。

我朝灰使了個眼色,跟了上去。不知是我們的腳步聲太響了,還是那個屠夫太警覺了,總之,我們被發現了。

那個屠夫恐懼的注視我們許久,蒼白的臉上黑色的鬍渣輕輕顫動。思忖良久,終於拿起一塊骨頭扔過來,我嗅了嗅,基本上沒肉,與那鮮嫩的人肉相比就如蛤蟆和天鵝,一個天一個地。但多年的獵殺經驗告訴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吃人也是。於是我還是佯裝這硬邦邦的骨頭是珍饈佳肴。大口大口的啃起來,啃前我還沒忘朝灰輕輕地喚,實施下一步計畫。灰立刻會意,繼續跟上。屠戶又拿起一塊骨頭,灰很配合地低下頭啃。我扔下沒啃淨的骨頭渣,大步亦趨地跟上

一來二去,屠夫的骨頭扔完了,我甩甩腦袋,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前戲已經演完了,該是高潮了。我和灰漸漸逼近。那個屠夫揮舞著砍肉刀,嘴裡叨嘮著什麼(我有刀,你們上來就是送死)。他左顧右盼,希望有另外的兩條腿的裸猴來救他——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突然,他露出驚喜萬分的神色,像是發現了救世主,跑過去——稻草堆而已。雖然免去了腹背受敵的危險,但也不可能活著逃走。他拿著刀,亂砍亂揮。我笑著——砍吧砍吧,再怎么砍也砍不到我,白白浪費力氣而已。

但不能總這么僵持著。在兩狼一人這一尷尬而矛盾的局面僵持了半個小時後,我又朝灰使了個眼色——咱們調虎離山。

灰點點頭,裝作不耐煩的走開了。我則蹲下,瞪著眼朝著屠夫。看著他恐怖的眼神,我想起了我的寶貝,我初教他吃生肉時,他也是這樣。寶貝,寶貝。等媽媽爸爸殺死了他,就給你吃肉,人類的皮膚光滑細膩十分爽口,也沒有討厭的鎧甲或毛,絕對好吃。等吃了他,咱們就能熬過這個嚴冬了,然後,咱們一家人倖幸福福地生活在一起。啊,那你多么幸福啊……

我正沉醉於幻想,眼睛陶醉地閉上,沒看到屠夫已放棄防禦,瞪著一雙血紅的、拚死一搏的眼睛,雙手握著屠刀向我走來。

“嗤……”原來,斷頭的聲音是這樣,瞳孔迅速放大。我看到自己的血液像5月的罌粟花一樣妖艷,濺上灰濛濛的天,又落下,滿地熾紅。我還看見屠夫向稻草堆後的灰走去,我絕望的閉上了眼。灰,對不起,是我太大意。寶貝,對不起,爸爸媽媽無法再守護你了。

“嗤……”又一聲。灰,也死了。

多年後,母狼燦和公狼灰的故事被一個叫做蒲松齡的人寫入了一本叫《聊齋志異》的書,名字就叫做“狼”。

只是,蒲松齡他不懂狼語,不知道這件事的背後有著怎樣的內幕。不知道燦和灰的洞穴里,有個叫寶貝的小公狼,在滿懷期待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