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的自述:我是一株柳

我是一株柳樹,一株在水邊極易生長的柳樹,而我卻生長在一片赭紅色的高原上,這裡沒有其他樹族,只有我這唯一一株柳樹,不免有些淒涼。我的根牢牢地扎在這一帶獨有的凍土中,已達上百米長,我在這片人煙罕見的土地上生存了300多年了。

我長得很壯實,十分健康,一年到頭來雖說會生些小病,但會立刻恢復過來,葉子也重新變成了那鬱鬱蔥蔥卻又不稚嫩的獨特色澤。不過鮮為人知的是,我在這300多年的風雨中,經歷了多少致命的天災人禍,又以堅強的毅力起死回生地挺過來了多少次呢?

烈日酷暑里,火辣辣的太陽直直地射在我的軀幹上,我俊俏的樹皮被曬得翹了起來,仿佛一碰就會掉下來似的。我珍貴的葉子也被太陽虐殺般地曝曬著,全耷拉著腦袋,我十分心疼。大地裂開了一道口子,我知道乾旱來臨了,高原上本就缺水,再加上這突如其來的乾旱,難熬的日子便開始了。我的身體每天都如被抽了筋,剝了皮,割了肉似的,渾身無力,經常感到自己奄奄一息。但我是不會輕易屈服的,我使出渾身的力氣,吸取每一滴珍貴的地下水,就這樣,熬過了炎炎夏日,迎來了金風送爽的秋天。

喔,不,在這青海高原上,只有夏和冬兩個令人恐懼的季節在交替,轉眼冬天就來了,對於我這種粗壯的柳樹來說,厚厚堆積著的雪並不算什麼,最可怕的是那些前來探險的旅行家們,他們總是拿著刀在我最結實的樹幹上砍下十幾條樹枝,又從我身上刮下厚厚的樹皮。失去了這些給我輸送營養、保暖的樹枝樹皮,我凍得瑟瑟發抖,虛弱無比。哎,他們用樹枝樹皮生火取暖充飢,而我卻要在凜冽寒風中挨著餓,受著凍,他們就不知道保護我這青海高原唯一的一株柳樹嗎?我不能就這樣白白等死,我不能放棄,我努力地將全身僅剩的營養輸送到缺失的地方,讓它們生長、生長,再生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終於重新抽出了新的枝條,長出了更堅韌的樹皮,更嫩綠的葉子。

年幼時,當我獨自一人站在這片土地上時,我覺得一切都十分不和諧,世界黯然無光,鐵鑄一樣的青山與黑黝黝的土地十分刺眼,我想擺脫,擺脫這艱難、乏味的生活。而今,我習慣並愛上了這片土地,他與我一起長大,同呼吸共命運,我們每天都享受著彼此依偎的美好感覺。沒錯,我是一株柳樹,一株憑著頑強的生命力在青海高原上努力生長、最終造成一方壯觀風景的柳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