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擇天記是由貓膩連載的一本非常難得的情節與文筆俱佳的好書,擇天記情節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講述了十四歲的少年孤兒陳長生為改變自身命理,求一線生機,懷揣一紙婚約入帝都,與各方強者周鏇成長的故事。以下是小說擇天記結局,歡迎閱讀。
回到離宮,再次談起王破離開的事情,徐有容說了一句類似的話。
“死國矣。”
王破放棄了向大周皇朝要公道的想法,放棄了向陳氏皇族復仇,這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在精神層面上,這與為國犧牲沒有什麼差別。
陳長生深以為然,然後又想到了師兄最後說的那句話。
“在合適的時候離開,是非常美好的事情。”
任誰來看,這句話都是在說商行舟。
陳長生也不否認這一點,卻又總覺得這句話與自己有關。
“我可能……會離開一段時間。”
他有些猶豫說道。
徐有容說道:“理由?”
理由有很多,比如剛才那句話,比如師兄教小師弟練書法的時候那么嚴厲,讓他想起了師父。
比如,很多大臣與百姓都在稱讚,說師兄與太宗皇帝越來越像了。
但這些理由都說不出口,因為都是他的猜想,沒有任何證據,而且這種猜想,真的很不負責任。
他沒有說,但徐有容知道。
她說道:“也許你想多了。”
“是的。”陳長生看著她認真說道:“但太宗皇帝在做出那些事情之前,也不見得就是我們知道的太宗皇帝,他是所有人都稱讚的齊王,後來的殺兄弒弟囚父,也許都是他被逼無奈做的選擇。”
徐有容說道:“所以?”
陳長生說道:“我不想他成為第二個太宗皇帝,所以……我想離開。”
“如果只是這個理由,我不支持,因為這完全是被動的藉口。”
徐有容說道:“活著,應該是主動行為的集合。”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我自己也想離開。”
徐有容再次說出那兩個字:“理由?”
陳長生說道:“我想知道自己是從哪裡來的。”
從十歲那年開始,他便在死亡的陰影下生活。
天書陵那夜天海聖后幫他逆天改命,他終於不用再每天考慮死亡的問題,有資格考慮別的一些問題。
生死問題之外,人生最重要的問題就是那三個。
你是誰?
你從哪裡來?
你要到哪裡去?
想要解答第三個問題,首先要弄清楚前面兩個問題。
與魔族的戰爭還沒有完全結束,但已經不用再他做些什麼。
商行舟、黑袍說他來自聖光大陸,他想去那裡看看。
“我接受這個理由。”
徐有容說道:“但時間不要太久。”
陳長生有些意外說道:“你不準備和我一起去?”
徐有容很認真地說道:“我是在京都出生的。”
陳長生回到了西寧鎮。直到這個時候,他還在想與有容最後的那番談話,然後他想起來很多年前,在京都李子園客棧里,唐三十六對有容的評價那是一個讓人無話可說的女人。
這個答案讓陳長生稍微欣慰了些,卻忘了唐三十六對他的評價也是如此。
他這個教宗忽然離開,不說不負責任,也確實讓人無話可說。
深冬時節,溪畔的花樹已經變禿了,水面沒有花瓣,舊廟裡也沒有了書。
陳長生在舊廟裡睡了一晚,第二天清晨五時醒來,用溪水洗臉,便向那邊走去。那邊是越來越深的霧氣,到最濃時便成了雲,雲里有溪水,有蔓藤,有容易受驚的小鹿,還有很多影影綽綽、不知來歷的野獸。
這些都他很熟悉的環境,沒能讓他的腳步有任何停留,直到走到那座孤單的高峰腳下。
一隻獨角獸出現了,通體潔白,仿佛靈物。
陳長生與它靜靜的對視著。
他知道這隻獨角獸一直在等自己,已經等了很多年。
“不用一定要和誰在一起,自己便很好。”
陳長生看著它搖了搖頭,微笑說道:“去吧。”
獨角獸有些不捨地離去,走十幾步便會回頭看他一眼。
陳長生靜靜地看著它,沒有轉身離開,直到它消失在濃厚的雲霧深處,才繼續自己的旅程。
孤峰被雲霧終年包圍,表面很是濕潤,到處都是青苔,還有不絕的流水。
但對聖域強者來說,這些算不上困難,就像平地一樣。
九天之前,太陽落入雲墓里,再也沒有出現。
第十天,陳長生來到了孤峰之上。
除了雲海,這裡什麼都沒有,特別冷清,令他生出孤寂的感覺。
他坐在峰頂的石頭上,取出一個果子,緩慢而認真地吃掉。
劍鞘里有很多東西,包括食物,那是吱吱親自準備的,份量很多,但他什麼都沒有要,就吃了一個果子。
就像他選擇攀爬,而不是別的方式來到峰頂,這可能是他需要的儀式感。
吃完果子後,他抬頭望向天空,發現天空就在眼前。
他伸手摸了摸,發現天空的觸感不錯,不像想像中那般堅硬,很光滑,有些彈性,就像有容的臉。
他閉上眼睛。
三千劍呼嘯而出,在雲海之上來回飛行,顯得無比歡愉,大概它們也知道,即將去往別的世界。
陳長生到了天空的那邊,然後摔到了地上。
並不是很疼,因為地面上是如茵般的青草,很是鬆軟。
這是一片數百丈方圓的草原。
陳長生回頭望去,只見被破開的空間晶壁正在緩緩合攏,天空的顏色變得越來越淡,直至要消失無蹤。
他看得非常清楚,在中土大陸直抵天空的孤峰,在這邊看起來卻是正對著他。
原來兩個大陸並不是平行的,而是垂直的。
中土大陸對於這裡來說,就像是一道牆。
那片草原真的很小,只是片刻便走了出去。
草原外面,便是荒漠,白色的沙礫,構成了如白海一般的世界。
九個太陽光線是那般的耀眼。
陳長生隨意選了一個方向行走。
一步便是數里。
很快他便遇到這片大陸的原住民。
越來越多的原住民。
沒有人來詢問他的來歷,更沒有人敢阻攔他。
原住民們敬畏地看著他,像潮水一般分開,直至露出那個祭台。
天氣真的很熱,那個身穿白衣的僧侶卻坐在祭台上,任由陽光曝曬。
當年,陳長生曾經隨天海聖后的神魂,在西寧鎮溪邊見過他。
“我快要死了,氣血枯竭,所以有些冷。”
白衣僧侶向他解釋道。
陳長生說道:“這裡確實有些冷。”
白衣僧侶說冷還有道理,他為何也覺得這裡冷?
要知道天空里的那九個太陽都是真的。
“你是來接我們回家的嗎?”
白衣僧侶問道。
聽到這句話,祭壇四周的數十萬民眾,如潮水一般跪下,帶著哭聲祈道:“莫不為家園。”
陳長生望向這些民眾,沉默不語。
僧侶說道:“你師父曾經答應過我。如果你不同意,我會等著你師弟來做這件事情。”
陳長生說道:“如果我能回來,會認真地考慮這件事。”
僧侶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你想看來時的路?”
陳長生說道:“是的。”
僧侶說道:“你應該清楚,這裡並不是聖光大陸。”
陳長生點點頭。
很久以前他就已經知道,這裡並不是聖光大陸。
如果聖光大陸如此之近,中土大陸上只怕早就被那神明奴役。
這裡是曾經的主體文明大陸,如今的遺棄之地。
那些熾烈的、灼熱的、看似充滿能量的光線,並不是真正的聖光,只是假象。
這座大陸已經失去了所有能量,生機正在不停地流失,隨著時間,不停衰敗。
“當年,我們把叔王的三滴血通過祭台送去了聖光大陸。”
白衣僧侶說道:“然後才有了你。”
他說的叔王,便是陳玄霸。
陳長生沉默了會兒,問道:“聖光大陸的人可以通過祭台來到這裡?”
“這座祭台只能傳輸非生命的物體。”
白衣僧侶搖了搖頭,說道:“叔王的血並沒有活性,遮天劍也不是活物。”
陳長生說道:“但我是活的。”
白衣僧侶說道:“難道你現在還沒有明白?你被送回來的時候,只是一顆果子。”
陳長生再次沉默了會兒,說道:“那我是怎么生下來的?”
白衣僧侶說道:“同樣也是十月懷胎。”
陳長生明白了,帶著一線希望說道:“她還活著嗎?”
白衣僧侶有些憐憫地看著他,就像看著二十幾年前那個少女。
“你出生的時候,她就死了。”
陳長生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你們都是壞人。”
這句話里的你們指的是白衣僧侶、黑袍,還有他的師父商行舟。
“聖光大陸一直想通過這個祭台,打通空間通道。”
白衣僧侶說道:“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十幾年前,他們等著商行舟用你發動神罰,或者用我的神魂為引。”
直到這個時候,陳長生才知道,聖后娘娘當年對戰三位聖人的時候,為何會對西寧鎮溪邊僧侶的神魂最為在意。
他看著白衣僧侶的眼睛說道:“如此說來,你是最壞的那個。”
白衣僧侶沉默片刻後說道:“我沒有去過聖光大陸,但曾經感知過神明的力量,那不是我們能夠對抗的。”
陳長生說道:“即便如此,也不能為敵前驅。”
白衣僧侶說道:“如果不是聖光大陸通過祭台向這裡補充能量,這座大陸早就已經徹底荒廢了。”
陳長生說道:“如果不是聖后,中土大陸也已經荒廢了。”
白衣僧侶說道:“我一直覺得天海聖后沒有死。”
陳長生想起來當初在西寧鎮,聖后娘娘曾經對這名僧侶說過,她自有傳承。
天海聖后的傳承究竟指的是什麼?是餘人和陳長生,還是徐有容?
遺棄之地,到處都荒漠。
在荒漠的邊緣,距離原住民們生活的綠州數十萬里的地方,有一片大海。
這片大海里沒有任何活著的生物,就像是一片死海。
但再如何荒寂的世界,也會有些非常不一樣的生命存在,或者那已經不是生命,而是死靈。
海面生起巨浪,寒風呼嘯。
一隻十餘里長的幽冥骨龍,在風浪里不停穿行。
這隻幽冥骨龍並不是想向天地炫耀自己的力量,也不是想向神明訴說自己的絕望,而是被逼無奈。
一隻松鼠蹲在骨龍的眼睛裡,就像是一個黑點。
它看著撲面而來的浪花,根本沒有害怕,不時發出快活的叫聲。
原來這隻幽冥骨龍是在陪它玩耍。
海邊,一隻黑羊靜靜地看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要去聖光大陸。”
“我沒去過聖光大陸,也去不了。”
“蘇離是怎么過去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應該是通過伽藍寺去的。”
聽到這句話,陳長生很是吃驚。
他知道王之策與吳道子一直在伽藍寺里,應該是在試圖修復當年的壁畫,重續佛宗傳承。
所有人都以為,伽藍寺肯定是在某個極為偏僻的深山裡,誰能想到,伽藍寺居然不在中土大陸,而是在遺棄之地。
走進伽藍寺,吳道子還在牆壁上畫畫。
然後,他看到了王之策。
王之策滿頭白髮,橫笛輕吹,不知道是在想念誰。
陳長生沒有歉意,但有敬意。
原來這些年,王之策一直在替人族看守最重要的通道。
如果伽藍寺可以通往聖光大陸的話。
“這裡有一空間裂縫,非常不穩定,需要時刻修補。”
王之策放下笛子,對他說道:“吳先生做的便是這件事情。”
吳道子盯著牆壁上的畫冷笑說道:“當初在離宮裡,也不知道是誰把我打的那般慘,現在知道我有多重要了吧?”
王之策說道:“我沒有太多時間精力去管別的事情。”
自從知道王之策還活著,關於他有很多不好的評價。
不理世事,便是不負責任。
陳長生有過類似的想法,直到今天才知道,這些都是誤會。
伽藍寺太過重要,與此相比,中土大陸那些權力爭鬥,生死搏殺,真的都是小事。
“既然這裡有空間裂縫,神明為何不從這裡破開一條空間通道?”
陳長生問道。
王之策說道:“因為神明也無法保證這條空間通道是單向的。”
陳長生不明白這是什麼道理。
王之策說道:“你去了那邊便知道了。”
陳長生說:“您去過那邊嗎?”
王之策說道:“我還沒有做好與對方見面的準備。”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蘇離與我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負責任?”
王之策說道:“好奇心是我們生而為人最美好的稟性,值得為之冒險,甚至付出所有。”
陳長生說道:“我該怎么去?”
王之策把他帶著壁畫前。
牆上畫著很多景物。
有尖頂的建築,線條里天然有著一種神聖的意味。
有草場與白雲,有散落的小屋,有熱鬧的市場,還有看似陽光明媚、實則陰森的鬥獸場。
從建築風格上來看,這些與雪老城很相似。
壁畫上還有很多與人族不一樣的智慧生命。
有些像工匠般的生命就像低等魔族,只是更加矮小,有些生命則是十分美麗,很像避居大西洲的秀靈族人。
陳長生看的越來越入神,直到聽到鐘聲,才醒過神來。
放眼望去,是青色的草場,碧空上飄著白雲,前方的教堂傳來鐘聲,一幢四方的建築里傳來喊聲。
那種語言與魔族語言非常接近,陳長生能夠聽懂,應該是上課的意思。
原來他已經來到了聖光大陸。
新國三十三年春,發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是大周皇帝陛下頒布了一道旨意,要求離宮儘快推選出一位新的教宗。這件事情引發了軒然大波,沒有幾個人知道,在頒布那道旨意之後,皇帝陛下坐在皇位上發獃了很長時間,然後讓師弟給聖女峰寫了一封信。
太平道上也很熱鬧,中山王因為炸醬麵的味道不對把新來的廚子罵成了牛屎。不遠處的薛府,在大朝試里拿了第二名的薛業謹,出了天書陵第一件事情便是被母親帶著到處相親,每天夜裡長吁短嘆。薛府旁邊那座周通的秘宅則是被莫雨暗中收了過去,最近下朝後她最愛做的事情便是與婁陽王在這裡研究酸蘿蔔怎么做才好吃,看來她是真的懷孕了。
前潯陽城奉圭君一直留在雪老城,據說是在學習歌劇的唱法,魔族的文明成果被大周王朝毫不客氣地舉世共享,最珍貴的通古斯大學者的研究筆記由朝廷與離山各自拿了一半。到現在為止,苟寒食已經三年沒有離開過主峰,日夜與那些研究筆記相伴,秋山君則只是看了三天,便不顧父親的苦苦懇求,單身離開,去往遙遠的寒冷的雪原。待關飛白知道訊息從汶水趕回來後,已經看不到他,也沒有機會再問大師兄當年寫給梁半湖的那封信里究竟是什麼內容。
沒有人知道秋山君去了北海,在那裡他找到了伊春山人與鏡泊山人。他沒有隱瞞自己的意圖,直接告訴兩位山人,他準備在北海邊生活很多年,等到對方自然老死,然後會拿著通古斯大學者的筆記解剖研究他們的身體,希望找到讓魔族繼續繁衍下去的方法。兩位山人沒有生氣,也沒有覺得他是個瘋子,笑了笑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第二天清晨秋山君看到南客,才知道她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好幾年,只是看起來她的病沒有好,反而有些加重。
他微笑說道:“巧了,我最近學一首劍曲,你要不要聽?”
世間一切都很好,唐三十六不怎么好。
在汶水城再如何囂張也顯不出本事,回京都又受不了折袖與七間那對狗男女秀恩愛的模樣,老太爺身體健康,明顯幾十年里還死不了,父親的毒已經全解,至少還能再活個幾百年,他能做些什麼呢?
他去了城外的桃花山,進了那家桃花庵,要了一杯桃花茶,一坐便是三個秋天,卻始終沒能得到回音。
落落過的也不好。春天的時候,她被正式封為太女,但那對她的生活沒有太大影響,除了讀書練功畫梨花之外,她最常做的事情便是看雲海,手指下意識里搓著那顆石頭,神情寂寥。
軒轅破沒有繼續領兵,也沒有跟金玉律去種地,做了落落的侍衛官。
落落站在圓窗邊看著雲海發獃的時候,他也在看著她發獃,他知道殿下不會在這裡停留太長時間,因為殿下的修行真的很刻苦,而到了越過那道門檻的那一天,殿下便一定會去那個世界找陳長生。
暮色下的桐江如金帶一般美麗。
小鎮上的生活還是那樣安寧而悠閒。
翠綠的竹牌倒在牌桌上,引來一陣驚呼。
清一色。
徐有容靜靜看著竹牌,忽然說道:“感覺不錯。”
婦人與另外兩個牌客正準備迎合兩句,忽然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她的這句話好像說的並不是牌。
終年繚繞聖女峰的雲霧忽然散開,難以計數的珍禽異鳥從大陸各處飛來,如朝聖一般。
一場秋雨洗桐江,世間各處都有感應。
王破站在梧桐樹下,望向南溪齋方向,感慨說道:“了不起。”
他很清楚,當年徐有容沒有隨陳長生一道離開,不是因為南溪齋事務多,或是天下大局未定。
她只是不服氣,她要自己離開。
當年陳長生在雪老城裡破境入神聖,有各方面的原因,過程無法重複。
真算起來,徐有容進入神聖領域的年齡才是最小的。
離開之前,徐有容收到了京都寄來的一封信。
字跡很乾淨,和陳長生有些像,和餘人也有些像。
信里的內容,是餘人的原話抄錄。
有人比徐有容更早離開這個世界,她也是去找陳長生的。
黑衣少女走出深淵,望向前方那座雄偉至極的冰雪要塞,聽著城牆上傳來的喊聲,滿臉不解。
如果她沒有聽錯,那些人喊的是龍騎士,但是風雪裡飛來的不是一群蜥蜴嗎?
陳長生蹲在溪邊,用手帕仔細地擦拭乾淨水珠,起身穿過樹林,越過柵欄,向著遠處那座建築走去。
頭髮已經剪短,微微卷著,烏黑茂密,沒辦法再梳道髻,但看著也很清爽。
他穿著的衣服洗的一塵不染,和別的魔法學徒形成鮮明的對比。
或者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無論是學院裡的教授,還是牧場裡的那些大媽都很喜歡他。
陳長生現在是一名普通的魔法學徒。
在灰堡公國里,像他這樣的魔法學徒有數萬名之多。
他不擔心會被人發現自己的秘密、知道自己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哪怕這個學院有很多優秀的魔法師,甚至還有兩名魔導師。
在魔法學院裡,他表現的非常普通,無論是魔力波動還是念力強度,都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如果他願意的話,那些微弱的魔力波動都可以隨時消失,變成真正的普通人。
就算神明看到他,應該也無法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因為他真正做到了神隱於內。
當他來到聖光大陸的那一刻,發現這裡的天地間到處都是聖光。
那些聖光與他身體裡的聖光本來就是相同的事物,二者自然交融,這也意味著他真正的做到了與天地相合。
是的,他現在是神隱境界,也就是天海聖后當年的境界。
別的人類來到聖光大陸,應該不會像他這樣得到如此可怕的提升,但也應該會變得強大很多。
天地之間到處都是能量。
數年前,蘇離能夠一劍斬斷空間通道,想來也與此有關。
在中土大陸的時候,他的劍雖然也很厲害,但應該強大不到這種程度。
當初在遺棄之地時,他曾經有過疑惑,既然伽藍寺是空間裂縫,為何神明不從這裡破開一條空間通道。
王之策對他說,那是因為神明也無法保證這條空間通道是單向的。
現在他明白了原因。
神明在害怕。
他害怕人類來到聖光大陸。
暮色落在窗戶上。
陳長生走到窗邊,望向學院外圍的草坪。
草坪上,有很多老師與學生正在去吃晚飯,看見窗邊的他,都熱情地打著招呼。
看著人們,他忽然生出一些不捨。
到了離開的時候。
這幾年他在學院裡非常認真的學習,整個大陸的歷史、魔法知識、地理與人文相關的記錄,都已經掌握的非常充分。
而且按照他的推算,有容應該快來了。
世界這么大,他擔心她找不到自己。
他曾經打聽過蘇離的行蹤,卻一無所獲,就連碰巧被他制住的一位紅衣大主教都沒有聽說過。
能如此完美掩去行蹤與訊息的人只能是那位刺客首領。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是教廷在刻意**訊息。
他決定去一趟聖城,看看教廷的情形。
最重要的是,他確定徐有容一定會去聖城。
因為教皇在那裡。
神聖皇帝與教皇是聖光大陸最有權力的人,誰也無法確定,誰的權力更大。
可以確定的是,教皇是聖光大陸的最強者。
他被稱為最接近神的男人。
從綠弓郡到聖城,如果用最快的馬車,需要一個半月,可以說得上是漫長的旅途。
很多旅客習慣在拉羅塞爾修道院稍做休整,補充一些食物。
陳長生看著盤子裡的土豆泥與硬硬的黑麵包與炸魚,前所未有的開始想家。
很隨便地吃完晚餐,他回到房間裡認真的洗漱,十點鐘的時候準時躺上床,開始睡覺,等待著五時醒來。
奇怪的是,不知道是因為窗外的月亮太過慘白,還是秋蟬最後的鳴叫太過悽厲,他始終沒有睡著。
看著床前如霜般的月色,他決定接到有容,陪她在這裡到處轉轉,然後就回去,不等落落她們了。
做出了決定,卻依然不能平靜,他還是睡不著覺。
陳長生沒有揮手把修道院四周所有的秋蟬全部殺死,也沒有召來一片陰雲擋住月亮,披了件衣服去院外散步。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修道院的最深處,那是一座石堡,沒有任何燈光,顯得格外陰森。
對神隱境界來說,沒有不知不覺這種事情,他早就已經覺察到了問題,只不過不想理會。
除了教皇等極少數存在,這個世界沒有誰能夠威脅到他,陷阱與埋伏更沒有意義。
石堡地底有一座陣法,野草里到處都是無形的魔力線,即便是大主教與聖騎士這種層級的強者,都無法越過。
陳長生聽到了呼救聲。
呼救聲來自地牢,撥開野草才能看到一個很小的通氣孔。
地牢里沒有點燈,但他能把裡面看得清清楚。
關在地牢里的人,頭上戴著被焊死的鐵面具,穿著破爛的衣裳。
當慘白的月光落在鐵面具上時,更是顯得恐怖至極。
鐵面具的縫隙里,生著雜草。
也不知道這個人被關在這裡多少年了。
那個囚犯看到了陳長生,狂喜至極,甚至有些瘋顛,不停地用鐵頭撞著牆壁。
陳長生靜靜看著他,等著他冷靜下來。
“老師,救我!”
鐵面人趴在通氣孔上,用顫抖的聲音哀求道。
陳長生問道::“你是誰?”
鐵面人說道:“我是奧古斯都。”
陳長生說道:“你在等我?”
很明顯,修道院裡被人做了手腳,刻意引著陳長生來到這裡。
能夠悄無聲息影響陳長生的判斷,必須要說,那個人的境界高深難測。
陳長生更是從這種安排里聞到了某種熟悉的味道,所以他這時候心情不錯,願意聽聽對方準備說些什麼。
“一位自稱旅行者的先知曾經告訴過我,只要我耐心等等,真誠祈禱,您便會來收我為學生,救我出去。”
鐵面人明顯沒有撒謊。
自稱旅行者,也只有那位才會閒的無聊做這種事情。
“你怎么判定那個人就是我?”
陳長生問道。
鐵面人有些激動說道:“完全無視黎塞留那個惡賊設下的禁制,那就必然是您!”
陳長生記得,那位叫黎塞留的紅衣大主教是神聖皇帝的支持者。
“你到底是誰?”
鐵面人說道:“我確實叫奧古斯都,曾經被封聖騎士,是神聖皇帝的孿生弟弟,已經被關在這裡很多年了……”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再次顫抖起來,顯得非常痛苦,充滿了怨毒的情緒。
他的目光里自然沒有這些情緒,滿是希冀與緊張,害怕陳長生就這樣離去,隱有淚光。
很簡單的一句話,便能推演出來一個很常見的宮廷故事。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我要去聖城,我們可能不順路。”
鐵面人焦急說道:“一定會順路!一定會順路!就算您要去地獄,我也會毫不猶豫跟隨您的腳步!”
陳長生說道:“如果我要去的地方是神國呢?”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