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那片沼澤

在我的心中,沉睡著一片沼澤。

家鄉是一個不知名的小山村,村外的林子裡是一片沼澤。家鄉雖不富庶,但家家戶戶也都能吃飽肚子;沼澤也無甚危害,不致傷人性命,

也就沒人打它的主意。於是,在缺少娛樂的村子裡,林子和沼澤就成了我們孩子的樂園。

我向來不喜喧鬧,孩童時期便喜歡獨自在林子裡逛。沼澤多泥,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不亦樂乎。

春天的沼澤是喜人的。樹木抽出綠色的枝椏,鳥兒也陸續趕到。但我總覺不如夏季有味道。暑氣一起,盡往林子裡去!蔥蔥鬱郁的枝葉遮擋了陽光,只留下一地繁星供人玩賞;微風吹過樹林,便是葉片與鳥兒的大合唱;更妙的是在午後,從床上偷溜出來,滾在沼澤的泥地里,聽著陣陣蟬鳴酣然入夢。雖然總是少不了一頓責罵,但總忘不了躺在地上那種涼絲絲的愜意。

秋冬按理是入不得沼澤的,太陰冷。但我還是喜歡去挖些泥巴、草根,在家裡的院子擺弄,排兵布陣,沉醉到那屬於男孩子的夢中去。

後來離開了家鄉,隨父母到城裡念書。儘管喧囂的城市生活和繁忙的學業很快奪走了我的注意力,但在夏日躺在空調房裡的時候,總覺得這鋼筋水泥的森林裡少些什麼。

家鄉的奶奶來電話了,說著說著邊聊到了那片沼澤。奶奶說,沼澤的林子被推倒、填平建了工廠,家鄉的人們富裕了一些。聽到這話,我竟沒有悲傷,只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些什麼。

去年報名參加了一個旅遊團,目的地據說是新開發的濕地保護區。也近似於沼澤吧,我想。

但是,走在其中,我失望了。這裡沒有遮天的大樹,只有稀疏的、一人來高的樹苗;這裡沒有深一腳、淺一腳的泥水坑,只有修築的整齊的石板路;這裡甚至沒有鳥叫蟲鳴,只有遠處傳來的流行歌曲聲……

走過那片“沼澤”,我的心忽然釋然了。我知道,家鄉的夢碎了,我醒了,那在也回不去的童年是無法追尋的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景區招待所的床上,無法入睡。

家鄉的沼澤沒有動人的傳說,但住著我的童年,我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