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自己創造出來的孤獨之中,該有多累。
———題記
“請在紙上寫出你最重要的五樣東西 。”老師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和藹,卻似是千斤重石一般壓在我的心上。
最重要的東西,豈止五樣?我一下子僵在那兒,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長這么大,我還從未思索過什麼是我最重要的東西,因為平靜安寧地活了十二年,突然面臨選擇,一下子平日簡單無奇的一切,都變得那么難以取捨。
下意識的,我在紙上寫下了“星光” 。
是的,星光,它沒有太陽的耀眼,也沒有月亮的溫婉,也許,只是我眼中漆黑夜幕上的一顆小白點。但是我是如此摯愛他們,覺得他們是那么不可或缺。多少個夜晚,可能月亮逃不過烏雲的掩埋,但總有一兩顆星星。它只有熾白的光亮,它會在銀河某一角,不知從地球到達那兒要多少個光年。它守著我、陪伴著我,填滿我心底的空缺,讓我知道,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那人走了只有星光送他。有星光,足矣。
緊接著我又拾筆寫下了“滿天星” 。
滿天星,一種不起眼的小花,顏色很淡,幾乎沒有人樂意單買,十九世紀義大利盛產的一種小花。作為陪襯的滿天星,卻有著特別的作用。一些嬌艷欲滴的花朵,如果放在花束中會覺著繁瑣,很不好看。但若是搭配上幾枝滿天星,會突顯出一種獨特的美麗,游離於色彩之外,此時的不起眼競成了不可或缺。我只看過它一次,便被它深深迷住了,從此單戀它的獨特。
滿天星,他是陪襯,不可缺少的陪襯。
這之後我又寫下了“筆” 。
我的理想是當一個寫手,想必有一支筆在手,也是有意義的吧。
寫下了“空氣”之後,我錯愕地發覺竟然只剩下一樣了,我該寫什麼?父母?親人?還是老師。。。。。。?
猛然間我想起了一個人,在我生日那天,她不顧成堆的作業,固執地讓她的父親用機車載著她到我家。半小時的車程到我家,只為將禮物贈與我,說上一句“生日快樂”。。。。。。
想著想著,寫下了她的名字“陳雅琪”。
失去的過程是痛苦的。
按照老師的要求,我要去除四樣。筆尖在紙上移動,舉棋不定。一瞬間仿佛好幾個聲音湧上心頭,宣告著自己的重要性。
咬咬牙,將空氣划去,相較於其它,這是於我而言最無感的一樣,划去它也沒什麼兩樣。“空氣”被腰斬的一瞬,我頓覺呼吸困難,喉頭象哽住了一般,猛嗆幾聲才緩過勁來。
還有三樣!我閉著眼,深吸一口氣,在心中反覆比較著這四樣東西,一個輪迴,不夠;兩個輪迴,不夠。一次又一次的抉擇之後,我抬起筆,把“滿天星”划去了。
剎那間,我憶起自己跑遍十幾個花店都未找到這種小花時,那種傷心、難過,甚至是無助。難道陪襯就只能是“陪襯”,在江城上百個花店之中,竟無它的立足之地?!世界瞬間慘失色彩,一切的一切,那些帶著世俗氣息的顏色,都入不了我的眼了,心中竟隱隱滑下淚來。
我抬眼,想著:沒有“滿天星”,還有“星光”,不要緊的。
可努力排查一遍之後,發現“星光”竟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我鼻尖一酸幾乎要哭出來,“星光”被抹去了。
我又想起在幾度的黑暗之中,那種仿佛被丟棄了一般的感覺,我努力張開五指,呼喊著:“請施與我史上唯一的星光!”沒有回應,那種無助和悽慘像甦醒了一般,一刻不停地讓我痛苦。連星光都黯淡,生命有何價值!
不,還有陳雅琪,有她陪著我!
是啊,有陳雅琪,她會守著我,聽我心煩的訴哭、逗我笑、讓我開心,那么生命還有價值,我還有朋友。。。。。。
不,我在哪裡,我在乾什麼!
我仿佛看到,我和陳雅琪坐在一起,每天重複著同樣的事,然後看著潮漲潮落、日升日落。 有一天她有了自己的追求和奮鬥目標,她離我而去,從此天各一方。。。。。。
那生命還有何意義?!活著還有何意義?
偌大一張紙, 只殘存下來一個字——“筆”。
我安靜下來,突然發現四周也安靜下來。在明白了自己意志的支點之後,需要很長時間來理清思緒和想法。
一直以來自以為是的孤獨,悄悄躲進了影子裡。
原來是我想當寫手的夢,支撐我走到了現在。
原來一直以來,我都不曾是一個人。
想到這裡,不禁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