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路人甲

李逸菁

在一條小巷內,雖說是白天,走在這裡卻感覺無比的寒冷。路邊的下水道內傳來一陣吱吱的聲響。仔細一聞,還有一股濃厚的下水道味與垃圾的臭味混合的複雜氣味。大早上的,巷子裡就我一人在這裡行走,隱約看到那些橋洞下的一些東西,靜靜的,都在沉睡。我也沒有打擾,只是加快腳步趕往學校。

大家都遇到過乞討的老老少少吧,遇到過精明的騙子商家吧,也許還遇到過搶劫的歹徒吧。但是,我不在乎,我並不擔憂這些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誰又會無緣無故地沒事找事呢?看到別人有那樣的事情,能逃多遠就多遠。就讓那些臭水溝發酵去吧,就讓那些可憐人還是騙子自生自滅去吧,我們習慣做一個路人甲,我也是!

夜色朦朧,商業街這邊燈火通明,把夜空襯托得更加明亮。我路過這花花綠綠的世界,匆匆地趕回家。商店裡櫥窗向外撒下的一片片光芒,刺痛了我的雙眼。我正經過一家電器城,櫥窗內一台電視機外圍滿了好多人,我也無意瞟了一眼螢幕,“不再做路人甲”幾個大字映入眼帘,勾住了我匆匆的腳步。

螢幕中,一名年輕的小伙面色憔悴地坐在病床上,周圍是一群嘰嘰喳喳的記者們。一個嗓門大的記者舉高了話筒問:“您見義勇為的事感染了大家,請問您在制止暴行一刻您是怎樣的感受嗎?”小伙似乎有些尷尬,本來蒼白的臉龐這時卻紅了起來。他低下頭,好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憶什麼的。過了一會兒,他猛地抬起頭,兩眼發亮。通紅的大眼睛盯著鏡頭說:“我沒有你們說的那么好,我一開始看到小男孩被打,我想應該是他調皮被打很正常嘛。但是,小男孩的‘爸爸’仿佛發瘋了,那樣大庭廣眾之下的暴打就不正常。我當時嚇住了,要不要去拉住。我看見有很多人圍觀了,隱約聽到知情人說那個男的是從神經病院跑出來的,看見小男孩在街上踢罐子就不由分說地上前暴打。當那個神經病人在踩踏小男孩子的時候,我控制不住了。”小伙臉色變得更差了。

“你知道那個男的是神經病,打人是不犯法也沒有輕重的,你敢上前去阻止不怕被打嗎?你現在受傷了,後悔嗎?”記者把話筒又湊到小伙面前追問著。

小伙定了定神:“從前我也像很多人一樣,包括那天我也是打算繼續當個路人,我不需要路人的幫助,也不去幫助路人。我習慣了冷漠,對於別人的冷漠也習以為常。但是一個3歲的小孩子躺在地上被神經病患者踩踏,孩子已經鼻青臉腫了,多么殘忍。我的本能戰勝了自己的冷漠,也沒有想到自己會不會受傷啊。我是不後悔的,而且我很慶幸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樣冷漠。”

“是啊,正因為人們的懦弱膽怯,才有了今天的社會。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違背自己作為人的良心。這個良心是潛藏的,我相信我們所有的路人都有,只是沉睡了,它終有一天會被喚醒的。”記者這樣簡單的話,既是對今天事件的總結,又是對所有觀眾良知的呼籲、鼓勵!

我打了一個寒顫,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內心的冰窖裂縫了,難道我的良知也甦醒啦?我是該醒了,我還要回家吃飯呢,一周的學習,媽媽總是在周五晚上做好滿滿一桌的菜餚,我每次都是理所當然地接受,對於媽媽的詢問關懷,我置若罔聞。對於自己的親人,我都把自己當個路人般的陌生,我真的該清醒了。

到了小巷,快到家了,只見早晨乞討的老人也從橋洞走出來了,他正在臭水溝里扒東西。我從口袋裡掏出幾元錢,買了幾個紅薯,轉身走向乞討的老人。

賣紅薯的中年人叫著:“你是他什麼人啊,認識嗎?不要被騙啦!”我頭也不回地大聲喊道:“我們是彼此生命中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