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我注視著你

思  念

一幅色彩繽紛但缺乏線條的掛圖

一題清純然而無解的代數

一具獨弦琴,撥動檐雨的念珠

一雙達不到彼岸的槳櫓

蓓蕾一般默默地等待

夕陽一般遙遙地注目

也許藏有一個重洋

但流出來,只是兩顆淚珠

呵,在心的遠景里

在靈魂的深處

帶學生參加運動會,晚上住在學生宿舍。九點後卻久久無法入睡,百無聊賴之際在床板下翻出一本過期的《遼寧青年》雜誌。這是本XX年c版《遼寧青年》,封面上是彰顯著青春活力的三位女歌手she。我訂著《遼寧青年》,這本我也看過,但當時卻沒時間細細地看。這晚睡不著,便細細地翻看。內文彩頁上有一首舒婷的詩,名字叫《思念》。讀了,竟十分感動。

“思念”本就是一個極其美好的詞。古往今來,無數人都曾寫下流芳千古的華章麗句。“衣袋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晏幾道)、“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李煜)、“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范仲淹)、“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揚花點點,是離人淚”(蘇軾),如哀似訴、淒婉低徊的詩句穿越了時空的局限,千百年來在無數的讀者中引起共鳴。

在舒婷的筆下,“思念”依舊以其純美真率令我傷懷落淚。

詩的第一節,便以獨特的構思和形式展現此詩與眾的不同。“一幅色彩繽紛但缺乏線條的掛圖 ”——能感其美卻無法觸其形;“一題清純然而無解的代數 ”——能曉其情卻無法覓其果。如此無奈和悲哀不正是如煙似夢的思念所在嗎?琴弦孤身隻影,琴聲破碎欲絕,希望與失望在若斷若續“檐雨的念珠”中閃現。有槳卻無法至岸,有情卻無法會面,不正如“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及“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的痛楚嗎?纏綿悱惻的相思愁苦滿溢詩里行間,令人不忍觸摸。

“蓓蕾一般默默地等待 ”,“默默”一詞使“蓓蕾”這個意象更加形象突出,等待的熱切和希望的深切之情溢於紙上;“夕陽一般遙遙地注目”,“遙遙”更突出了等待的悲哀和思念的痛苦。愛是兩個人的事,如果彼此都真愛了,或許不應該只是蓓蕾般默默地等待,不會夕陽般遙遙地注目。遙遙地注目,只是因為無奈,只是因為尊重,只是因為真愛。站在你的視線里,內心雖然波濤洶湧,可也只能是面色如水。

兩個意象把思念的心定格在這暖和而溫暖的畫面里。而心的深處,是海洋。淚如海,思念如海,期待如海。最終翻騰不息的海語,溢滿了兩汪深湖,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映現了世間一切的真情。或許這滴淚珠,融在雨中,滴落在海洋里,無影,無痕,但如果你也愛著,你就也會讀得懂,思念的真切,在此從內到外,由淺及深,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

相思不是簡單之物,舒婷表現也從多角度多側面出發,用形象幫助思維說話。四個意象雖無邏輯關聯,但每一意象的本質都能讓人聯想起意味相似的相思。此時,詩作的思維是跳躍的、抽象的,找不到明顯的邏輯痕跡,但給人情感感受空間是立體的,回味是深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