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到底有多遠

1997年的時候,我站在朝陽二師的大門外,忘記了是什麼原因和我的一個同學爭論起“永遠”這個話題。我非常認真地說,只要是我喜歡的東西,能讓我感動的事,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可她卻老是鄙夷地笑著反駁,說過一段時間你就會忘記,就會不在乎,好像我說的有多可笑、多幼稚。對於一個不到20歲的孩子來說,誰都能夠體會我當時的心情,我生氣了,幾乎和他爭吵起來。當然,我覺得這一個片斷我也永遠不會忘記。

十年後的今天,當我心血來潮整理翻看以前的日記時,才突然發現好多曾經以為會永生難忘的事,竟然就這么不知不覺地忘記了,其中也包括我和那位同學的對白。

那年的那夜下著雨,陪多年的好友在燒烤攤上喝酒。氣氛就像歌里唱得一樣,分手總要在雨天。朋友一杯接一杯的往自己嘴裡倒啤酒,他和女友的往事也像啤酒一樣在我耳邊嘩嘩流淌。他帶著醉意說:什麼是“我永遠愛你?”什麼又是“永遠”?我竭盡全力地思考,想要回答他,而最後只能選擇沉默。

小的時候,媽媽常對我們說:你永遠是最聽話的孩子,可眨眨眼我們就已經不再是孩子了。長大了,我們偶爾也幫過別人忙,人家感激地說:如果不是你,真不知道會怎樣啊,我永遠也忘不了你的,可幾個月後,卻已是形同陌路。戀愛後,也許每個戀人都對愛人說過“我永遠愛你”,但這“永遠”的愛又有多遠呢?一年、一月、一天?

我不止一次地被“永遠”這個詞感動過,是那種有點悲涼,又有點迷茫的感動,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好像歷盡了人生的滄桑,又蘊含了無數不能實現的期望。我喜歡永遠的感覺,但我不喜歡說永遠,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才算是永遠,而永遠又能有多遠。

周二偶然得知十多年未見的國中同學王樹偉在朝陽開會,於是呼朋引伴在小宋驢馬爛湊了一桌。王樹偉是我國中時最要好的朋友。我家離學校遠——150餘里地,他家在學校附近——150餘米,他家是我常去的地方。節假日王樹偉的母親總會讓我去他家吃飯。國中畢業後,他去大平房高中,我去朝陽二師。分手的時候,我們說:我們永遠是好朋友,常聯繫。開始,我們頻繁通信,我也去他的學校看過他。後來書信漸漸減少,再後來知道他沒考上大學,具體的地址都不知道在哪了。但我常常想起他。

老友重逢,話語顯得蒼白,於是喝酒。作為東道主,我先提三杯酒:乾,再乾,又乾。王樹偉的朋友說再整一個詞,把我逼急了,我又提一杯:還乾。說說笑笑中,兩杯百酒、若干瓶啤酒進肚,我喝多了,我又想到了永遠,或許真正的永遠是一條線,哪怕斷了,也終究會連線上。

一年不過是人生的一瞬,一生又僅是地球的一秒,而地球的滄桑僅僅是宇宙在疲憊時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