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爺爺去世了。”周六一回來，我媽對我這樣說。我聽罷沒有過多的悲痛和感傷。“下個星期就要期末考試了，你看……”“隨你的便吧。”我打斷她，對於爺爺我沒有太深的感情，每年寒假我都難得回老家一次。記得前年回老家，奶奶告訴我：“爺爺癱瘓了，你去見見他。”我被帶進一個陰暗潮濕的房間裡，奶奶喊了聲：“康健來了，你看看他。”爺爺坐了起來，他蒼老的臉笑了一下：“康健啊，長這么高了……”他接著說了幾句，我聽不太清楚，爺爺已經癱瘓了好幾年了，說話模糊不清。昏暗的光只讓我看清他充滿老樹根須般的皺紋的臉。那是我最後一次見他。奶奶問我參不參加爺爺的葬禮，我不知所措，帶著哀求的聲音結結巴巴地說 ：“我爸爸做主吧。”電話里一陣噪雜，接著我按斷了鍵。我又覺得很尷尬，怎么能不去參加爺爺的葬禮呢 ？他是你爺爺呢。可是我要期末考試啊。我媽又不讓我…… 我這樣勸我自己。陸遊說：“死後元知萬事空”，他這樣去世了，也不會在乎我這個不肖子孫來參加他的葬禮吧。
事後我對謝同學提起這件事情。“啊？那樣不會很什麼吧？你媽也太…… ”我感到更加愧疚了。其實我執意要去，媽媽也阻攔不了什麼。我連忙跟謝同學說：“其實我跟爺爺也沒有多大的感情，總共見了六七次，我們一直在外縣過年。”我惶恐地看著她，害怕她聽了諷刺我：“可他畢竟是你爺爺啊。不管怎樣你都該送他。”但她只是沉默了一會，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勉強著：“不談這個話題了，馬上就要放假啦，不談這個不高興的話題了。”她點了點頭。走了一段路，她忽然對我說：“如果我馬上就要死了，要你陪我一整天的時間，這時候期末考試就要來了，獎金5000，你願意陪我嗎 ？”“當然去啦，我們是朋友嘛。再說你家離我這么近。”我故作輕鬆地說。“如果獎金五萬呢 ？而且只要前五十名就能拿的話？”我懂了她的話，原來那時，她覺得我是為了獎學金而不去參加爺爺葬禮的。是因為獎金嗎？我到底是什麼原因沒有去呢？“春節票難，媽媽又希望我考一下。”這也不是我的理由啊。在家我總是順著我媽的意願的。因為怯懦嗎？我怯懦什麼呢？爺爺去世是事實，不願意面對死亡嗎？可我明明總是將“這樣的話我還不如跳樓死了算了”的話掛在嘴邊。如果謝同學聽見會說：“去啊，要不要我幫你。”我總要訕訕地解釋：“開玩笑的啦。”如果我媽聽見了她會說：“怎么這樣說，你死了我怎么辦？”可到底是什麼致使我不回去的呢？我也說不太清楚。
爸爸說爺爺新香，我必須回去。寒假我終於回到了老家，下車正值中午。葬禮早已辦完，連些殘羹剩飯也沒有留下。我一進門，倏得見對面牆邊紅木框裡爺爺的遺像，黑白照片配紅框線，顯得格外醒目，我只敢瞥一眼，就匆匆將視線移到別處。我看見大我一歲的堂姐提了桶水進到原來爺爺住的房間。那張床不見了，空蕩蕩的房間稀疏地放了幾袋米、幾瓶飲用水、幾袋青菜。牆上的一個小窗戶打了開來，幾縷陽光照射進來，在陽光中可以清楚看見飄舞的塵埃……
媽媽的話：逝者已去，活者健康快樂就好。我們總共回老家幾次，而且都是短短的幾天。儘管如此，你依然糾結著沒有參加爺爺的葬禮，也許是血脈相連的緣故吧。不必要糾結，用最好的成績來安慰泉下的爺爺，你的心靈就會舒展。爸爸也是怕影響你學習，而我們又路途遙遠啊。
有孝堪孝直須孝，莫待無孝空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