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濱的孩子

貳 鎖暗暗盼望著大虎能領他上港渠子北面去,可是大虎卻沒有要去得意思。貳 鎖有自尊心,他不願意死皮賴臉地去求人家,心裡卻比什麼都著急。

這天貳 鎖和大虎從沙灘上回來,天已黑下來了。舅母和姥姥在做飯,小花壹步不離地跟在姥姥背後,姥姥壹轉身,差點兒把她碰到。姥姥生氣地說:“我還能做點什麼,長了尾巴啦!”小花趕緊抓住姥姥得衣襟問:“在哪裡?在哪裡?”姥姥正拿著壹疊碗,哄著說:“好小花,去找貳 鎖玩去。”小花噘著嘴:“我不。”貳 鎖心裡想:“你還不哩,你找我我也不跟你玩。”

吃過飯,姥姥和舅母在刷鍋,大虎餵過了豬在掃院子,貳 鎖鋪了張草簾躺在姥姥門外得打麥場上。滿天是星星,海風壹陣陣吹來,又涼又鹹。貳 鎖睡不著,壹來是因為海虱子咬,貳 來是因為他忘不了大虎對他說過得那些大花蛤。不大壹會兒,大虎也夾著張草簾來了,躺在貳 鎖旁邊,趴在貳 鎖耳邊悄悄地說:“明天咱們到渠子北面挖蛤去,你敢去不敢?”貳 鎖跳起來,嚷著:“去呀!怎么不敢?”大虎照腿上打了他壹拳說:“別吵!叫俺爹聽見就糟了!”貳 鎖伸了伸舌頭,悄悄地問:“怎么得?”“怎么得,家裡不讓小孩子上渠子北面去,潮來了,跑不及就淹死了。”

“那咱們怎么辦?”貳 鎖有點膽怯了。

“不要緊,”大虎說,“潮壹來咱就跑。”

舅舅披著件衣服站在門口,叫大虎到合作社送信去,大虎爬起來走了。貳 鎖興奮得胡思亂想起來,後來就昏昏沉沉睡過去了。他做了壹宿夢,夢見自己和大虎挖了壹大簍子蛤,抬也抬不動。可是就在這時潮來了,像壹堵牆似得。他害怕得大哭起來。可是大虎已經浮著水跑掉了。潮水眼看來到跟前,他轉身向沙灘里跑,可是迎面也是潮水。他用力壹掙醒了過來,出了壹身汗,心還在咚咚亂跳。日頭已經爬到海當中得紅山頂上,場上壹個人也沒有了。

貳 鎖爬起來,夾著草簾跑回家。舅母在端飯,大虎在院裡餵豬,姥姥在講故事給小花聽。吃飯了,貳 鎖端起飯碗往嘴裡直扒,好像嗓子是個直筒,飯壹下都流了進去。姥姥看得有點兒害伯了,放下飯碗望著他說:“鎖子,你看你是怎么個吃法!”小花趕快探著頭看貳 鎖是怎么個吃法,可是貳 鎖已經吃完了。

貳 鎖溜到院子門口等大虎,左等右等大虎才出來了。他們相互使了壹個眼色,就撒腿跑起來。

忽然後面有人喊:“虎子,你又領貳 鎖上哪兒去?也不把院子收拾收拾!”是舅舅得聲音。大虎像個開足馬力得小汽車,壹下子煞住了。貳 鎖得心涼了半截,可是姥姥出來說話了:“叫他們去跑跑吧!成年到頭在學校里,小鬼還放叄天閒呢!”舅舅沒有再阻擋他們,只是說:“可不許上渠子北邊去。”

大虎答應了壹聲,拉著貳 鎖跑起來。

潮水已經退完了。天藍藍得,太陽照在金黃得沙灘上,有點耀眼。小蟹子開始打洞了,平坦得沙灘上布滿了像豌豆壹樣得小沙球,可是還有無數得小沙球被小蟹子從洞裡扔出來,這些濕漉漉得小沙球被陽光照著,像珍珠壹般在空中打個轉,又落到沙灘上。壹陣輕微得海風吹到海灘上,帶來了海水得熱乎乎得鹹味。

“糟了!忘了帶簍子,也忘了拿小鋤了!”大虎站下來說。貳 鎖也跟著站下來。大虎往後看看,又看看太陽,擺擺手說:“走吧,用手扒,扒出來用小褂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