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凌晨驚覺時，天空的神色與寢室中的魔音繞樑。
寢室的凌晨，像汪曾祺筆下的短章，溫暖閒適，卻又不乏趣味。
大概是三四點鐘，在作業題海的重壓以及我強烈的“求生欲”下，猛然地清醒，卻只是倦怠地睜開了眼。天花板在睡意下塗成了灰色，一道短而細的灰光也從窗簾縫間鑽了出來。床，在下鋪的熟睡中蠕動，不由吱呀一響，卻絲毫不打擾這多重奏，鼾聲二重奏仍在默契地配合中延續，而若有若無的磨牙聲也縈繞耳畔，隔壁膝蓋敲牆之聲也有規律地打著節奏。
施展仿佛灌鉛的手腳，疊好了溫馨的棉被，在一跌一撞下默不作聲地下了床。輕輕掀開窗簾一角，仍是一片灰濛，只有幾道紅光從城市盡頭永遠看不清的低丘射來，流過正值小酣的塔樓，滲進了這灰黯白雲。而這時，鳥兒就已醒來，三五作伴，卻又成群，環過重雲，繞過朝陽，又似乎漫無目的地飛，仿佛也未睡足，一起，又落，再跌跌撞撞地爬升。校外，一家早餐店已冒起炊煙，阿公正吃力地提著一屜饅頭，放在了那大而顯眼的蒸籠上。一旁的街道上，清潔工也已佝僂著背，掃著滿天塵土。這時，霞光也從山後顯露，使得那塵土也如漫天輕紗了。
而此時的奏樂聲也愈加濃了，鳥兒也不時加入，還能聽見保全在樓道間巡視的腳步聲。而我，則喝一口昨日早涼的白開水，點一盞白亮檯燈，在那樂鳴與吱呀床板上，半昏半醒地趕著小桌板上堆砌如山的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