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學

那年秋天,我七歲了。每一天我都很喜歡看藍藍的天、白白的雲,一個人遊走在山間地頭,找尋那快要成熟了的毛薯。毛薯可好吃了,不管是藤上結的圓溜溜的果兒,還是埋在地里的毛乎乎的塊根,拿來燒著吃或者煮著吃,都特別的香甜可口。以致於忘記了上學,也從未想到過讀書。大人們都很著急,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叫我去上學讀書,這一拖就是半月。

有一天,聰明的二姐突然高興起來了,劉海下全是燦爛的笑容。她見我愛吃毛薯,就燒好幾個放在竹背簍里,然後問我想不想吃,我當然想吃了,於是連連點頭。二姐說,想吃就自己爬進背簍里去要。我不知是計,叉開腿就爬進去了。二姐見我爬進背簍了,背起就走。我坐在背簍里,一邊剝著毛薯一邊津津有味的吃著,不知不覺已到了前頭灣。我見情況不妙,不知二姐在玩什麼花樣,於是就鬧著下來。二姐不管這些,她邊哄著我開心,邊背著我繼續走。過了前頭灣,來到了香獨坳,翻過香獨坳,就是一段下坡路。這段下坡路是石梯,有兩百二十八級,只不過沒那么規則罷了。二姐背著我走下這些石梯,每走一步,我就被震一下,好像坐飛機一樣,有一種快要落下去的感覺。走完石梯就是盤坡路,過了盤坡路,我們來到了水井坳。水井坳有一水池,水清澈見底,凡路過這裡的人,都喜歡歇一歇:乘涼的乘涼、喝水的喝水。可今天的二姐,卻沒有停下來,到底是為什麼呢?我百思而不得其解。正冥思苦想中,突然聽到“咚”的一聲,田家長垌到了,剛才那一聲是背簍的著地聲。二姐累得滿頭大汗,劉海全粘在臉上了。二姐顧不得擦汗,就把我抱了出來,領著我走向一戶熱鬧的農家。

該不會是開會,抑或是宴會吧?我思忖著。只幾步路,就進了農家大門。我抬眼一看,只見黑壓壓一片的人正坐在堂屋裡,越過人群看到的是一個人正在黑板前講著、寫著、比劃著名、、、、、、喔,我終於明白了,原來是上課。二姐對我說,你就在後面聽課吧。這時,有人拎來了一把高椅子讓我坐,又有一個人拿來一支白色粉筆叫我在旁邊的柱頭上寫字。我挺直身子看黑板,黑板上是一行一行好看的粉筆字,可我一個也不識。其中有一個字卻非常的簡單,只一橫一豎,這不就是“打介頭”嗎?(“打介頭”是一種遊戲,一長一短兩根小木頭,短根橫在長根上,拋起短的,用長的打出去,遠者勝。)於是,我用粉筆在柱頭上比劃著名寫,先橫後豎,再橫後豎,寫了好幾個。因木頭柱子不夠圓滑,橫不平,豎也不直,凹處只隱約可見。後來還寫了什麼,我已經記不得了。我只記得,用粉筆寫字,很好玩。放學之後,二姐把我領走了。這一次,她不再背我走。在回家路上,二姐問我會寫字了沒有,我說會寫了個“打介頭”,並用手比劃著名,二姐看了,只是會心一笑。

回到家,吃過晚飯,見兩個哥哥在高桌子上點燈看書學習,我也踩著凳子趴在高桌子上湊熱鬧,還不時用食指點著口水在桌面上練寫白天學來的“打介頭”(“十”字),心裡樂滋滋的!

第一天的讀書活動就這樣結束了。現在回想起來,我似乎覺得:正確的引導真的能夠改變一個人的人生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