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飯飯阿婆

噼里啪啦。迎著爆竹聲我叩響了我熟悉的大門。

牐牭卻。卻無人應門。繼續的等待。還是沒人來開門。不對啊,今天是大年初二,怎么家裡會沒人呢?年年家裡都有人在的,怎么今天不在了?難道她的兒女們也不來拜年嗎?帶著種種疑問我又敲開了鄰居家的門,鄰居告訴我她進醫院了。鄰居說大年夜那天,她老家來客人,硬是叫她一起上街走走,誰知走走就摔了一交,這一交可摔的不輕,她至今都在手術室里沒度過危險期。聽到著可怕的訊息我楞住了,回過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祈禱,希望她沒事。

牐犓不是我的奶奶,卻比我奶奶對我更好。她跟我沒有血緣關係,但是比有血緣關係的人更親。從小我們就叫她"燒飯飯阿婆",因為她在我們託兒所專門燒飯,燒的飯我們特別喜歡吃,以前小朋友都管吃飯叫吃飯飯,於是燒飯飯阿婆的名字一直在託兒所沿用。那時候我家剛搬到虹口,爸爸媽媽在徐匯區上班,於是爸爸的朋友幫忙找了一個帶我的阿婆,這個阿婆就是我們託兒所的燒飯飯阿婆。所以每天託兒所關門了我就跟燒飯飯阿婆回家,等爸爸媽媽去燒飯飯阿婆家接我。

牐犎嶄匆蝗眨年復一年。燒飯飯阿婆一直看著我長大,一直接送我到國小3年級。雖然那時候家裡條件好了,有司機接送,但是我還是喜歡燒飯飯阿婆接我放學,媽媽見我跟燒飯飯阿婆感情深,繼續讓燒飯飯阿婆接我,每逢逢年過節的,媽媽都帶著我去阿婆家送點東西。媽媽生病了,燒飯飯阿婆也去醫院照顧媽媽。我外公外婆去世的早,爺爺奶奶雖然健在,不過打從我出生,爺爺奶奶就沒領過我一天,爺爺因為文化大革命一直在外面,而奶奶希望抱孫子,對我這個小孫女不是很喜歡。所以媽媽一直很辛苦的帶大我,而燒飯飯阿婆和我們家的關係早就不象僱傭關係,象親人一樣了。到了4年級燒飯飯阿婆因為腦梗塞進了醫院,媽媽告訴我,我長大了,不應該叫人接送了,自己可以和同學走回家,於是我的小脖子上開始掛了一串長長的鑰匙。

牐犓淙徊喚猩輾狗拱⑵漚鈾土耍但是每逢逢年過節我們還是不忘去燒飯飯阿婆走走。20年來從來沒有中斷過,每次燒飯飯阿婆看到我都是很開心。誰知道今年燒飯飯阿婆卻不在家。聯繫到阿婆的家人之後我們得知她住在長海醫院,暫時度過危險期了,不過她的意識已經不清楚了,有時候能認識人有時候卻不能,過了一個月她轉到了附近的康復院。我們一家去康復院看望了她。

牐犠囈燒飯飯阿婆住的病房,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個面黃肌瘦的老人。高興的是阿婆也認得我們,阿婆跟護理的阿姨自豪的說,我是她從小帶大的孩子,現在都長大成人了,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就站在她的面前,以前只有小的一點點。我使勁的點頭。是啊,我就是您帶大的孩子啊。現在大學都畢業了,而且有份不錯的工作。現在就是拿著自己工作賺的錢,買點水果補品來孝敬她老人家來的。臨走我跟阿婆說我有空再來看他。

牐牴了幾個月,再一次看到她老人家,卻是如此大的變化。她全然不認得我了,我使勁的幫助她回憶,但是她就是想不起我來,護理的阿姨說她已經誰也不認得了,每天都在幻想自己是個少女,她說自己今年23歲,她已經活在自己給自己製造的一個世界裡了。我看著燒飯飯阿婆,眼淚不聽使喚得掉了下來,一發不可收拾,我不知道我哭什麼,或許是為了阿婆不能記得我哭?還是為了阿婆現在這個樣子哭?我自己也不知道,媽媽看我這樣眼睛也濕了。看者眼前的燒飯飯阿婆,20年的一幕幕又在腦中上演,有我和阿婆在菜場走丟哭著找阿婆的情景,有我在阿婆家看阿婆給我煮麻油小蔥面的情景,有在託兒所吃完阿婆燒的菜粥還要一碗的情景。媽媽問我:戇小寧,儂哭灑?我搖搖頭,我不知道。媽媽說我們回家吧,以後多來看看阿婆,正準備走,阿婆卻拉著我的手不肯放,我以為阿婆記起我了,我興奮的問阿婆是不是想起我是誰了?可她卻沒有任何話只是拉著我的手笑,我再一次的失望,大顆得眼淚止不住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