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讀麗江

去雲南旅遊,直奔麗江。

從大理出發,六七個小時的車程顛簸得人難受,不少遊客翻江倒海。導遊調侃,“來麗江一定要艷遇喔!”她動情地拉開了愛情的話匣。有瀘沽湖邊摩梭人的“走婚”,傣族姑娘刀玉香與著名畫家丁紹光的以身相許,吳三桂和陳圓圓的愛情史話,玉龍雪山“一米陽光”的愛情傳說。纏綿悽美的故事,打發了我的寂寞時光。艷遇或許是沒有的,導遊的話至少讓人生出些愛的芬芳想像。這些在麗江大地上滋生出的迷人故事,給麗江披上了神秘的面紗,愈發勾起人撩開它的欲望。

到達麗江古城,我眼睛忽地一亮。那裡的天空真是藍啊,沒有一絲雜質,那藍從四周盛意地蜂擁而來,那么輕那么柔,雲朵像是棉花一層層撕下來貼上去的。我從沒見過天空那么藍的,一種心靈震撼油然而生。往古城一走,心情豁然開朗,我就發現生活節奏變慢了,時光也慢了,就連歲月也跟著緩緩地流淌。

古城入口廣場邊,有一堵紅色花崗岩雕刻的納西風情畫。頗有印第安雕刻的原始韻味,下方的“巴格圖”,是納西先民根據五行學說創造的,東巴祭司常用它來定方位和占卜等。旁邊還聳立著兩架子母水車,鏇轉著歷史的年輪,仿佛守護神,守望歲月,庇護著這片古老滄桑的家園。

往河邊走走坐坐或躺躺,是件幸福的事。那水,清清的、軟軟的,蛇一樣扭起個身子在城裡鑽來鑽去,時有魚兒翔游在它明澈的懷抱。陽光也是軟軟的、暖暖的,甚至還有些慵懶地棲息在我的身上。要不是熙熙攘攘的遊客穿梭於街道間,我真的認為時光仿佛倒流回遠古,熱鬧雖然打破了寧靜,古城卻依然詩一樣的祥和、安寧。商賈們忙碌地照應著客人,老人們安詳地曬著太陽,娃娃們快樂地玩著遊戲,年輕的俊男靚女手挽手,眉來眼去地走著,就連幾家店鋪前的貓兒、狗兒都在那閉目養神,享受著這慵懶的冬陽。這冬陽實在是太暖太媚了,像磁鐵一般吸引著我,一種想留下來的衝動呼之欲出。

享受了一頓奢侈的陽光浴前行,但見“家家門前繞水流,戶戶屋後垂楊柳。”忍不住掬一捧水在嘴裡,頓覺唇齒生香,一縷縷沁入心脾,清甜甘洌。便有茅盾的句子從唇齒間溢出:

“人家的後門外就是河,站在門口可以用吊桶打水,午夜夢回,可以聽到櫓聲,飄然而過……”這種詩情畫意,不,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在這裡深深紮根。不是嗎?你瞧,來自四面八方的旅人,在街頭、在巷尾,抑或拐角處不期而遇,都那么自然地、隨意地微笑點頭,像久違的朋友,像自家的兄弟姐妹。

踏著馬幫磨光的彩石路,我仿佛看見茶馬古道上的馬幫正款款地向我走來。我又仿佛看見南方絲綢之路上,正上演著一出出文化交流的大戲。此刻,我什麼都可以放下,什麼都不去想,就這樣看行雲流水,看陽光點點,看萬物淡然……這裡平靜的生活仿佛與世無爭,這裡是人類心靈重歸寧靜的精神家園。所以我一邁進古城,這裡的慢節奏就讓我喜歡上了,雖然古城於我是那樣的陌生。

白天的古城多了一份悠閒,晚上更添了一番情趣。

掌燈時分,古城心臟“四方街”異常繁榮,置身其中,仿佛步入了“清明上河圖。”只見街場中燃著一堆熊熊的篝火,數十位納西族老人身著白色服裝,滿臉喜氣地圍成一個圈,自如地伴著音樂節奏踢踢踏踏地跳民族舞。圍觀的遊人或駐足,或拍照,或加入。漸漸地舞圈越來越大,散成了三個小圈,我也情不自禁地加入舞之。遊客們跳著笑著叫著,納西老人則一臉的幸福,他們的幸福是那么純淨,就像他們頭頂上的藍天。原來,真正的幸福是不需要理由的。

徜徉於小河邊,只見古橋下滿河的紅燈籠,紅燈籠一串串地懸掛於各家酒樓商鋪的檐下門旁,倒映水中,猶若江南古鎮的茶招,酒旗,古色古香地映紅了滿河。時有燭光點點,荷花搖曳,那是荷花燈。興致來了,我買了一個荷花燈放入水中,只見荷花型燈曲曲折折順流而下,彩紙剪成的荷花中閃爍著朵朵燭火,只覺得水面的燈花和水裡的燈影重重疊疊,恍若夢幻,使人不自覺地想起朱自清筆下的漿聲燈影里的秦淮河。任思緒天馬行空般隨河燈飄向遠方。

有天籟般的聲音隨風飄來,我知道那就是有名的納西古樂了。望眼而去,河兩旁有不少音樂廳。霓虹閃爍,茶香氤氳,樂聲裊裊。有不少人臨窗而坐,品茶聽歌賞曲,怡然自得。要是能攜上心愛的人到裡面坐坐聊聊,是何等的浪漫與溫馨。倘若能邂逅知己或心儀的人,與他們觥籌交錯、談笑風生,那最好不過。聆聽納西古樂,使人真正感受到“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有幾回聞”的意境。我雖五音不全,卻能被老藝人演奏的古樂所傳遞出來的典雅之風所折服,不能不讓人驚嘆。

作別麗江,導遊笑問,你們昨晚艷遇了嗎?我們笑而不語。若要我答,我會說,我艷遇了保持完好的明清建築,艷遇了燦爛神秘的納西東巴文化,艷遇了天籟般的納西古樂。何止這些,我還要說,我艷遇了一份悠閒的心情,一種對生活從容淡定的心境。

有人說,旅遊是人對自然世界的深情撫摸,是一種生命對另一種生命的深情叩問。誠哉斯言。

我想,唯有用心去看風景,用心去感受,讓浮躁的心沉靜下來,融入到風景中去,那么再平常的風景也會成為自己心中最美的景致。正如導遊所說,你可能艷遇了一種心情、一本書或一個人,所言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