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寒風肆虐地刮著,我推著癟了胎的腳踏車,在無人的大街上孤獨地走著。我盯著一圈一圈緩緩轉動的輪胎,心裡說不出何種滋味。今天與朋友們相約去郊遊,回來時我掉隊了,落在後面,禍不單行的是,我的腳踏車車胎被玻璃扎破,於是便落得這樣的下場。
心裡抱怨著,忽然看到前面房前還亮著燈,好像是一個修車攤,我欣喜地推車快步向前。
“師傅,還修車嗎?”我問。
“不行!我要收攤了。”老闆是個黑瘦的中年男子,他一邊收拾工具一邊冷漠地答道。
“那……借氣筒用行嗎?”在這又黑又冷的晚上誰不急著往回趕,我毫無底氣地問。
“充氣?一塊。”
充氣也要一塊,我撇撇嘴,手已經在兜里摸索了,反正只要能騎車回家就好了。
糟了!錢掉了!我猛然發現,仔細翻找還是沒找到。蒼天啊!我欲哭無淚。我正準備開口說賒帳,抬頭卻看見牆上貼著“概不賒欠”四個大字,話到嘴邊又咽下。遲疑著,修車老闆已推車準備離開了。
我垂下頭,默默轉身,路燈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顯得那般孤寂與無助。風更大了,呼呼的聲音仿佛也在嘲笑我。離家至少還得步行一個多小時,抬頭,前方一片黑暗。
回頭看看,不遠處有一個身影在晃動,好像正準備跨上三輪車。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急急跑了幾步,喊了聲“師傅!”。
那身影停住了,回過頭來,一張布滿皺紋的臉在昏黃的燈光的籠罩下更顯蒼老。
“師傅,我的車輪胎被扎了,您能幫我修一下嗎?”我小心翼翼地問。他沒有說話,從工具箱裡拿出一些工具,向我走來。
“讓我看看。”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也有些疲憊。他用長滿厚繭的雙手捏了捏車輪胎,將車倒過來,認真地乾起活來。
我感激不已,忽然想起身上沒錢,一時不知該怎么開口跟他說。
一會兒,他站起身來,把車扶正,對我說:“好了。”
“師傅,我郊遊時錢掉了,能不能明天再給您……”我試探地問。
他看了看我,淡淡地說:“錢以後再說吧。”
我很高興,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有慶幸,有感激,還有一種想落淚的衝動。
“師傅,您明天還在這兒嗎?我明天來還錢。”
“嗯,快走吧,很晚了,別讓家人擔心。”
“謝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轉身便騎車走了。
風依舊很猛烈,但我身上有一股暖流在緩緩流動,驅走了所有的寒冷,騎著車,穿過陰暗,前面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