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那么幾株盆栽，不合常理。就像它。
一隻鳳梨，從它所在的樹上跌了下來，躺在了溫軟的濕土上，靜靜地望著天空，什麼也不去想。直到被一個粗壯的身影蓋住，被一隻粗糙的手套拾起，又丟進粗布袋子，拖走，去頭去皮，分了吃了。皮和頭都丟盡了大箱子裡，箱子裡漫著腐爛的臭味。
一個乞丐路過了，瞧了眼箱子，忽然——他兩眼放光，一把抓出了鳳梨頭：“寶藏啊！蘆薈啊！這么上好的蘆薈……”嘖著嘴，笑容在臉上漸漸漾看。他找出了一個速食麵盒，從地下戳了個孔洞，抓了把細沙子與石子塞下去，鳳梨頭一鏇，權當蘆薈，栽了下去。
“啊”，它醒了，“春天到了嗎？”
老乞丐笑了。它在速食麵盒的細沙中，看著天上的光芒，與歷代星辰打招呼，飲著神州玉水，不斷生長著。好在上個月切它的人沒切乾淨，留下了一層黃澄的細“根”，也被它深深扎在沙中。老乞丐天天盼望著它的成長——好蘆薈能當好幾天的飯錢呢。後來，老乞丐不行了，看了眼“不成器”的“蘆薈”，嘆了一口氣，閉眼了。晚上下了場暴雨，鳳梨頭的根整個浮在了水面上。平常，老乞丐總要給它再埋一遍。可這次沒了，什麼也沒了。
它，就這樣一天似一天地枯了。
一隻鳥兒飛過，問它：“你只是一個鳳梨頭，終究得死去，這樣的拼搏還有什麼用呢？”
它奄奄一息地說：
“為了讓老乞丐看到，春天。”
又一度的夏天，鳳梨園裡又開始爭相開花，結果了。鳥兒從上空飛過，看到了無數隻微笑的鳳梨。“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