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閃電——五四先賢語摘

·青年如初春,如朝日,如百卉之萌動,如利刃之新發於硎,人生最可寶貴之時期也。予所欲涕泣陳詞者,惟屬望於新鮮活潑之青年,有以自覺而奮鬥耳!

·自覺者何?自覺其新鮮活潑之價值與責任,而自視不可卑也。奮鬥者何?奮其智慧型,力排陳腐朽敗者以去,視之若仇敵,若洪水猛獸,而不可與為鄰,而不為其菌毒所傳染也。

——摘自陳獨秀《敬告青年》

·人之生也必有死,固非為死而生,亦未可漠然斷之曰為生而生。人之動作必有其的,其生也亦然。洞明此的,斯真吾人最後之覺悟也。

——摘自陳獨秀《吾人最後之覺悟》

·青年循蹈乎此,本其理性,加以努力,進前而勿顧後,背黑暗而向光明,為世界進文明,為人類造幸福,以青春之我,創建青春之家庭,青春之國家,青春之民族,青春之人類,青春之地球,青春之宇宙,資以樂其無涯之生。乘風破浪,迢迢乎遠矣,復何無計留春望塵莫及之憂哉?

——摘自李大釗《青春》

·人類的生活,必須時時刻刻拿最大的努力,向最高的理想擴張傳衍,流轉無窮,把那陳舊的組織、腐滯的機能一一的掃蕩摧清,別開一種新局面。這樣進行的發軔,才能配稱新紀元;這樣的新紀元,才有祝賀的價值。一個人的一生,包含無數的新紀元,才算能完成他的崇高的生活。人類全體的歷史,聯結無數的新紀元,才算能貫達這人類偉大的使命。

——摘自李大釗《新紀元》

·吾人在世,不可厭“今”而徒回思“過去”,夢想“將來”,以耗誤“現在”的努力。又不可以“今”境自足,毫不拿出“現在”的努力,謀“將來”的發展。宜善用“今”,以努力為“將來”之創造。由“今”所造的功德罪孽,永久不滅。古人生本務,在隨實在之進行,為後人造大功德,供永遠的“我”享受,擴張,傳襲,至無窮極,以達“宇宙即我,我即宇宙”之究竟。

——摘自李大釗《“今”》

·漢朝以後,言論的機關,都被“業儒”的壟斷了。宋元以來,尤其利害。我們幾乎看不見一部非業儒的書,聽不到一句非士人的話。除了和尚道士,奉旨可以說話的以外,其餘“異端”的聲音,決不能出他臥房一步。況且世人大抵受了“儒者柔也”的影響;不述而作,最為犯忌。即使有人見到,也不肯用性命來換真理。

——摘自魯迅《我之節烈觀》

·凡是不做工吃乾飯的人,都是強盜。強盜和強盜奪不正的資產,也是一種的強盜,沒有什麼差異。我們中國人貪惰性成,不是強盜,便是乞丐,總是希圖自己不作工,搶人家的飯吃,討人家的飯吃。到了世界成一大工廠,有工大家作,有飯大家吃的時候,如何能有我們這樣貪惰的民族立足之地呢?照此說來,我們要想在世界上當一個庶民,應該在世界上當一個工人。諸位呀!快去工作呵!

——摘自李大釗《庶民的勝利》

·我們中國是一個農國,大多數的勞工階級就是那些農民。他們若是不解放,就是我們國民全體不解放;他們的苦痛,就是我們國民全體的苦痛;他們的愚暗,就是我們國民全體的愚暗;他們生活的利病,就是我們政治全體的利病。去開發他們,使他們知道要求解放、陳說苦痛、脫去愚暗、自己打算自己生活的利病的人,除去我們幾個青年,舉國昏昏,還有那個?

——摘自李大釗《青年與農村》

·我從前曾發過一種謬想,以為人生的趣味就在苦中求樂,受苦是人生本分,我們青年應該練忍苦的本領。後來覺得大錯,避苦求樂,是人性的自然,背著自然去做,不是勉強,就是虛偽。這忍苦的人生觀,是勉強的人生觀,虛偽的人生觀。那求樂的人生觀,才是自然的人生觀,真實的人生觀。我們應該順應自然,立在真實上,求得人生的光明,不可陷入勉強、虛偽的境界,把真正人生都歸幻滅。但是,求樂雖是人性的自然,苦境總緣著這樂境發生,總來纏繞,這又當怎樣擺脫呢?關於此點,我卻有一個新見解,可是妥當與否,我自己還未敢自信。我覺得人生求樂的方法,最好莫過於尊重勞動。一切樂境,都可由勞動得來,一切苦境,都可由勞動解脫。

——摘自李大釗《現代青年活動的方向》

·我們今日所需要的道德,不是神的道德、宗教的道德、古典的道德、階級的道德、私營的道德、占據的道德;乃是人的道德、美化的道德、實用的道德、大同的道德、互助的道德、創造的道德!

——摘自李大釗《物質變動與道德變動》

·(19xx年,康有為親自擬折,以數百萬華僑名義呈請代奏,要求慈禧歸政皇上,立誅榮祿、李蓮英,盡罷內監,與民權,立憲法。開創了民間要求立憲的先例。其中寫道:)“今之變法,國必不救,以無其根本而從事於枝葉,無其精神而從事於形式”。“中國者,民等四萬萬人之公也”,“民等之公產,則民等當公共保存之,當一切預聞之產”。“今歐美法至美密而勢至富強者何哉?蓋以民權為國,乃其根本精神之所在也”。請“立定憲法,以垂後世,立與民權,以保國祚。”

——摘自康有為《請歸政皇上立定憲法以救危亡折》

·歐洲近世醫國之國手,不下數十家。吾視其方最適於今日之中國者,其惟盧梭先生之《民約論》乎!是方也,當前世紀及今世紀之上半,施之於歐洲全洲而效;當明治六、七年至十五、六年之間,施之於日本而效。

——摘自梁啓超《破壞主義》)

·起起起!我同胞諸君!起起起!我新中國之青年!

我輩實不可復生息於專制政體之下,我輩實不忍復生息於專制政體之下。專制政體者,我輩之公敵也,大仇也!有專制則無我輩,有我輩則無專制。我不願與之共立,我寧願與之偕亡!

——摘自梁啓超《擬討專制政體檄》

·專制政治尚秘密,立憲政治尚公開。秘密者,每出詭譎之權謀;公開者,必有鮮明之旗幟。

蓋於稠人廣眾之中,公布其主張,以求輿論之同情,乃政治家之天經地義,雖刀鋸在前,鼎鑊在後,有所不顧。區區反對之聲浪,烏能摧其政幟者。

——摘自李大釗《政壇演說會之必要》

·數年以來,創造共和、再造共和的人物,也算不少。說良心話,真心知道共和是什麼,腦子裡不裝著帝制時代舊思想的,能有幾人?西洋學者嘗言道:“近代國家是建設在國民總意之上。”現在袁世凱雖然死了,袁世凱所利用的傾向君主專制的舊思想,依然如故。要帝制不再發生,民主共和可以安穩,我看比登天還難。如今要鞏固共和,非先將國民腦子裡所有反對共和的舊思想,一一洗刷乾淨不可。

——摘自陳獨秀《舊思想與國體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