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岑潔
高山流水,天地大道,法乎自然,莊子於虛靜中揮灑著他的放誕,與達觀中流露出些許狡黠,給予我們每一個凡俗的生命一雙非凡的翅膀,帶著我們“乘物以游心”。
遍山蔥籠,蓊蓊鬱郁,山花肆意爛漫,怒放的不計成本,一切的一切,都充滿了靈動的深情。
而他,一襲白衣,衣袂飄飄,在高山流水之間,處之泰然,浸淫於其中,用心感知著這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眉宇間流露出洞悉天地大道的博大智慧。
他,就是莊子。
讀莊子,讀他的看破功名,淡泊為大;讀莊子,讀他的深邃宏闊,笑談生死;讀莊子,讀他的無羈無絆,豁達樂觀;讀莊子,讀他的上窮碧落下黃泉,嬉笑怒罵,說盡天下英雄的磅礴氣勢,縱橫肆意。
什麼是生命逍遙之境?
以莊子的話來說,人生至高的境界就是完成天地之間一番逍遙遊,也就是看破內心重重的樊籬障礙,得到宇宙靜觀天地遼闊之中人生的定位。
這種逍遙絕不是人的生命凌駕於外在世界之上、跟萬物成為對抗的一種自尊霸主。
這種逍遙需要用我們的心、我們的眼、我們的呼吸、我們的行為與世間萬物緊密相連,水乳交融。
這種逍遙需要我們能夠欣賞花開、聆聽水流,能夠看見飛鳥掠過天際、朝陽躍上雲端。
這種境界告訴我們放眼長天,告訴我們道無所不在,需要我們用心去看,用心去問,用心去想,腳踏實地的去實踐。
莊子曾講述過這樣一個故事。
有兩個修道之人是肩吾和連叔。一天,肩吾說:“我聽說有這樣一個不可思議的神人,他住在姑射山上,肌膚晶瑩剔透,像從未被污染的冰雪一樣潔淨,神態像處女一樣天真柔美,從不吃五穀雜糧,可以自由翱翔於天地之間。他只要稍稍凝神,就可使五穀豐登,這一年沒有任何災難。”肩吾說:我可不行這樣的人。連叔說:讓我來告訴你吧,這個世界上,你無法和瞎子一起欣賞文彩的美麗,和聾子一起欣賞鐘鼓的樂聲。你只知道人有外在的殘疾,卻不知道人的心智上也有這樣的殘疾。這話說的就是你,因為你沒有開闊的眼界和博大的胸懷,所以你不相信可以有這樣的人。
“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讓自己成為天地至尊,他的有這樣的定力,這樣的功力,這樣的境界。
這樣一個神人,顯然是莊子杜撰出來的神話人物,但是他也告訴了我們,做人也需要一種清明的理性。這種理性是在這個嘈雜的物化世界中拯救生命的一種力量。同時,我們也需要一種歡欣的感性,這種感性之心可以使我們觸目生春,所及之處充滿了歡樂。
的確,一個人的生活完全是可以由態度,眼界和胸懷來決定的,一個人先天的性格、後天的機遇、固有的價值觀,最終決定自己的命運。
真正的大境界,用莊子的話來說,叫做“旁礴萬物”,可以凌駕萬物之上,將萬物融合為一體。而要看到大境界,在於我們有沒有安靜的心靈,有沒有智慧的眼睛。有沒有看清自己的目的,看清自己的方向,看清眼前的權衡。只要我們可以讓心靜下來,真正擁有了空靈之境,讓我們的眼睛明銳起來,我們就可以看到在不經意處也有很多至極的道理。
世界著名的男高音帕瓦羅蒂在年輕的時候,剛剛在音樂界聲名遠揚,整個人一直非常緊張,而且他覺得他用來唱歌的嗓子不堪重負。
一次,他進行巡迴演出,十分疲憊。晚上在酒店裡很擔心自己再唱下去,嗓子會支撐不住。此時,隔壁的客房裡一個小嬰兒不停的哭鬧,一聲接著一聲地哭。突然,帕瓦羅蒂發現小嬰兒一切都沒有發育,他的哭聲用的是丹田之氣。如果唱歌時也用丹田運氣,也許就會省了嗓子。得到這個啟發,就開始運用丹田唱歌,奠定了他在世界歌劇舞台上的崇高地位。
其實人們可以從不經意的地方,從最小的細微處,看出精妙的大道理。關鍵在於你是不是用心,是不是能夠從這些細節裡面,真正獲得你自己需要的知識和感悟。
時代在變遷,當人與人之間為了生存而不得不擠在一起相互猜疑、相互算計,難以像莊子一般抽身投入到自然,讓心靈在自然中得到淨化好啟迪。我們被太多的名和利困住了手腳,被太密的霧團迷住了雙眼,被太厚的塵埃遮蔽了心靈。可是,我們寧願站在原地被風沙迷了雙眼,也不願放眼自然,洗滌心靈。
我們若真的能做到與時俱進,真的能做到舍取自如,以一種清楚的眼界給自己確定準則,並且以這樣心游萬仞的心態去調整自己的生活秩序,那么我們將永遠保持動態中的平衡,不會倒,我們就會是行進中的腳踏車和鏇轉著的陀螺。只有當我們停下來的時候,我們才會真正的倒下。
在人生這個浩瀚的坐標繫上,讓我們真正與自然相擁,讓我們的內心無所拘囿,讓我們風發揚勵,成為理想中的自己。
讓現實中的種種窘困只在當下,可以看破。而在永恒生命的引領上,張開我們生命中那一雙非凡的翅膀,跟隨莊子,追尋這樣一番逍遙——乘物以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