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西決》有感

親情,像某種上品的良藥,雖醇厚久香,卻性寒微苦,帶三分毒。

——序言

李小侄子的出生,如同一根牽引的索線,將原本分崩離析的家庭重新聚攏。小叔的客廳里多了一張放大的全家福,就放置在奶奶的遺像旁,照片中每個人的笑容都很明顯, 每個人都在懷抱憧憬著未來,遺忘著過去。

“東西南北,亂鬨鬨,你方唱罷我登場”,在這個即將來臨的冬天,老一輩長者伴隨著新生命的粉墨登場,終如蒙塵的灰燼離去。在讀完《西決》最後章節“北北”後,我終於明白,北北和李小侄子的出生,於我們兩個家庭而言,是一種心靈上慰藉的靈藥,是對新生活的一個嶄新開始。

十四歲的生活依舊有條不紊地向十五歲邁進,讀至《西決》後,更深刻地發現,除了血濃於水外,在親情中,我們更多地是在努力維繫著這個家庭中每個人的情感,在小心翼翼地包容著至親之間彼此的傷害。《西決》對我而言,不只是一部簡單的家庭倫理故事,他們的言行舉止,仿佛每一刻都與我碰撞而產生共鳴。

書中,大伯大媽的生活仿佛是一道平行線,永遠只與爭吵仇恨相交重疊,那沉澱在血脈間的仇恨——“在天長日久下,總能催生出一場又一場血肉橫飛的爆炸。核武器、手榴彈、炸藥包,當然還有被用作武器的暖水瓶,都是由仇恨贈送的禮品盒,打開它們,轟隆一聲,火花四濺,濃煙滾滾,生命以一種迅捷的方式分崩離析。”那時我不明白,他們分明有一段愛情,那樣明艷的愛又是如何催生著兩個人如野獸般進行原始的搏鬥?

這一切又好像是在不斷捶打著我的思緒,拷問我的家庭親友,分明是血濃於水的親人,為何可以為了財產不擇手段?那一刻仿佛陷入了補課掙脫的虛無輪迴,一次次從夢魘間驚醒。夢中破碎的銀白色壺膽,隨著嘣的一聲爆炸,硝煙四起。夢中摔裂在地上的瓷碗,扎破了我的指尖,被染上了最艷麗的血色。夢中奶奶執然奮起的瘦小身軀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尖喝指向父親三叔道:”我不要你,我不要你!“這該是多么刺目驚心的咒語,那一刻間他們就像被棄置的草鞋,無人詢問它們該安放何處。

至此我才從單純懵懂中掙開,才看清親情是那樣單薄無力。當我明悟的那一刻,奶奶已經過世好幾年。那年元旦,奶奶去世的訊息毫無徵兆地傳來,身體怔住幾秒,恍惚間只覺得曾經生龍活虎的人,一下沒了影,心中不覺滋味。奶奶被安置在靈堂上,身上嚴嚴實實地裹著一床錦被,像個嬰兒那樣。父親來時,掀開被子一角,露出她的腦袋。嘴角向上,眼睛被人閉攏。靈堂上煙霧繚繞,小叔一個人跪在地上,身影被明暗的燈火拉照斜長。他低著頭,悲哀委屈地像個孩子:”我回來的時候,媽媽就死了,我真的不知道她會摔倒……“

聽到這樣荒唐的說辭,我不禁抬頭望向父親,欲言又止,卻見他只是伸出寬厚的手掌拍了拍我,神情複雜:”什麼都別說,去給你奶奶燒些紙。“那一瞬間,記起《西決》中大伯死了七個多小時的一處片段:“只是大媽依然一次又一次地告訴我們說,大伯兩個小時前醒了一會兒,他們還說過話。他們誰都沒有辦法讓她相信她說的不是真的。”就像父親不是沒有責怪,不是沒有猜忌,只是在面對至親離去的境況面前,一切真相顯得單薄。他願意相信小叔,願意妥帖親切地拍他的肩告訴他:“我不怪你,我知道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一刻,我知道了,親情中必有強大的愛,埋葬了它所帶有的三分寒毒。

鄭家的故事已經結束,一切都熄了尾。每讀一遍,就像是經歷了一段新的征程。鄭家的東西南北是一個大社會的小縮影,在裡面我們可以看到各個家庭共同的幸福和不同的背負。千千萬萬的親情故事遠沒有故事中上演的那樣激烈,但我們仍能在中間看到屬於自己的生活的本源。

評: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秘密。那些殘酷的,入骨三分的家庭秘密教會了我們如何以更熱烈的姿態去擁抱生活。讀《西決》,讀本篇,心裡都有一種痛感,這份真實的痛感證明著文字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