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後感:《麥田的守望者》

我也覺得,這是一部更基本的作品,超越階級、超越年齡、超越國界,只要你曾經思考過,你就會有和霍爾頓同樣的感受,我看了之後,已經覺得我的餘生都無法忘記這部小說,這不是感動、不是會心、不是領悟,不是這些情緒,這是唯一一部直擊心靈的小說,是比athena更athena的那個真實的athena在喋喋不休地跟我說話,禁不住流淚,不能不流淚,我聽著我自己的聲音;禁不住微笑,不得不微笑,面對同樣的世界。那個世界,幾十年後依然一樣,我們和霍爾頓同時代、同地域,這是反人類,這是愛人類,只要有人類,你都可以看麥田裡的守望者,你都會覺得那是你自己在和你自己講話,就是這樣,心中永遠有個霍爾頓,從此以後,在悄悄地和你說話.

每一個人都有一段無法忘卻的歲月,太多的敏感、偏執、荒唐、頹廢、甜蜜與歡樂,使日子變得寂寞又溫暖。站在一望無際的碧綠色麥田中,我想起了一個曾經的壞孩子——霍爾頓。

我有段時間總是那么煩躁,會因父母一句話而暴跳如雷,會因朋友的一個動作而傷心欲絕。後來我漸漸明白,那段時光,叫做青春。霍爾頓就是在那個時候突然闖進我的世界。他剪一個乾淨的水兵髮型,卻滿頭褐色亂髮,邪邪的樣子,有些迷人。

霍爾頓讀書的地方叫潘西,一個私立的貴族學校。在這之前他還上過艾爾敦·希爾斯學校。那兒有一個非常勢力的校長名叫哈斯先生。到了星期天,哈斯先生見到開了汽車來接孩子的家長就跑來跑去和他們握手,要是學生的父母穿的粗俗又樸素,那老哈斯就只和他們握一下手,然後假惺惺一笑,接著就和別的父母去講話。青春的日子裡,快樂和痛苦很容易被放大,刺激著我們敏感的神經,我們總是會因為這點或那點而不滿或憤怒。霍爾頓受不了這樣的環境,於是選擇了逃離,戴著自己的獵人帽拎著行李想要去往西部。

在臨走前,他想要再見見自己的妹妹菲苾。於是托人送去一張便條,約在博物館旁邊。過了好一會兒,菲苾終於來了,她拖著霍爾頓在胡敦讀書時用的舊箱子裝滿了行李決心與哥哥一同離開。霍爾頓沒辦法,只好放棄了去西部。青春就是這樣,充滿了叛逆霸道卻一心想要離開,最後在種種的牽絆下放棄了目的。

文中有一段讓人印象深刻的話:“一個不成熟男子的標誌是他願意為某種事業英勇地死去,一個成熟男子的標誌是他願意為誒某種事業卑賤地活著。”我們可能很難相信這句話出自一個老師之口,但的的確確是這樣,那時候學校里的老師大部分都是勢力的偽君子,他們認為為了苟延殘喘地活著不惜一切的人是成熟的,為了某種精神或理想的人是可笑的。就連孩子們讀書,也是為了日後能買輛凱迪拉克之類的東西。霍爾頓曾經同妹妹說,他想要當個麥田裡的守望者,守護一群小孩子。相信也有很多人擁有過類似的理想,只是那個理想太過遙遠,來不及努力就已經長大。長大意味著放棄,放棄掉有過的美好理想,成為所謂的“成熟男人”,為了某種事業卑賤地活著。這是種痛苦的生活方式,但絕大多數人會為了生活背叛心靈。

最後霍爾頓生了場大病進了醫院,至於後來的事,無人知曉。於是留在書中的霍爾頓再也沒有長大,我想他依然是那個天真的,單純的“壞”孩子。

成長似乎是個永恆的話題,有時候,懵懂的我們選擇把自己的不滿和內心的小叛逆藏匿於心中;有時候,為了迎合社會,我們學會了偽裝,學會了恭維,學會了欺騙,學會了送給別人一個個假笑;有時候,為了追逐名利,我們麻痹了自己的內心,封鎖住心中真實的想法,用一份份赤裸裸的假模假式包裹自己,竭盡全力不讓真實的內心顯露於外。我們越是這樣做,越是會發現——其實別人都在這么做。

《麥田守望者》里的這位主人公,看什麼都不順眼。他討厭學校,討厭同學,討厭父母。 其實仔細想想,霍爾頓面對的“社會”並沒有那么可惡。無論是室友、女友或老師,似乎都不是什麼黑暗勢力, 只是一群“不好不壞”的人而已。如果作者以第一人稱寫他們,也許會是一個一模一樣的故事。但這個社會最糟糕的地方,也許恰恰是它甚至不那么糟糕——這些不好不壞的人,以他們的不好不壞,無情剝奪了霍爾頓憤怒的資格,而憤怒——至少憤怒——是一個人感知自我最快捷的方式。其實滿世界都是霍爾頓。16歲的霍爾頓,30歲的霍爾頓,60歲的霍爾頓。他們看透了世界之平庸,但無力超越這平庸。他們無力成為“我”,但又不屑於成為 “他”。他們感到痛苦,但是真的,連這痛苦都很平庸——這世上有多少人看透人生之虛無並感到憤怒,而這憤怒早就不足以成為個性*、不足以安慰人心。事實上自從憤怒成為時尚,它簡直有些可鄙。《從頭再來》里,崔健唱道:我想要離開,我想要存在。在同一首歌里,他又唱到:我不願離開,我不願存在。

我想霍爾頓也許不是真的憤怒,他只是恐懼。他只是對自己的虛空人生感到恐懼,而出於自尊心,我們總是把恐懼表達成傲慢。他還熱愛小說呢,他還熱愛音樂呢,他還熱愛小妹妹菲比臉上的笑容呢。最後霍爾頓之所以沒有去西部,也許並不是因為軟弱,因為就算到了西部,也得找工作,也得去超市買1塊錢3斤的土豆,身邊還是會有無數喜歡說“很高興認識你”和“祝你好運”的人。與其到遠方去投靠並不存在的自由,不如就地發掘生活中那尚可期待的部分——小說音樂和小妹妹的笑容,善待因為迷路而停落到自己手心的那一寸時光,等那個注定的失敗從鐵軌那頭駛來時,閉上眼睛,呼拉,乾淨利落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