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哈拉的故事》讀後感—戴芹菜的新娘

我最初聽見“三毛”這個名字的時候得知的並不是一個熱衷自由,在撒哈拉沙漠和一個異國男子唱出一首精妙絕倫的愛情之歌會寫字的女作家,而是在漫畫書上頂著腦門上的三根頭髮不斷碰壁不斷重生鬧出一個又一個笑話的漫畫人物。

在閱讀《撒哈拉的故事》之前我有粗略地看過她的《送你一匹馬》、《我的寶貝》,但是這都並沒有給我更為深入的震動。直到我看了那本關於她在撒哈拉和她的伴侶荷西一起生活的文字,我瞬間就對這個女子傾心了。

因為不滿足《撒哈拉的故事》帶給我的信息,於是我又在網上搜羅了三毛的生平簡介,以及她留在人世的錄音。我最喜歡的還是她呼喚荷西名字時清脆深情的聲音,她說,“他的名字叫jose maria quero y ruiz,我把它翻譯成中文就叫荷西。”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已經受過亡夫之痛的重傷,但是聲音依舊甜美,聽起來讓人像是她看見荷西就站在自己面前一樣幸福。

三毛可以說從小就是個桀驁不馴的人。

13歲的三毛因為老師在過去一年的時間裡面用墨汁塗臉而厭學導致自殺,左手被縫了二十幾針,後來跟隨著顧福生、邵幼軒兩位畫家習畫。之後1964年,得到文化大學創辦人張其均先生的特許,到該校哲學系當旁聽生,課業成成績優異。

1967年再次休學,隻身遠赴西班牙。在三年之間,前後就讀西班牙馬德里大學、德國哥德書院,在美國伊諾大學法學圖書館工作。對她的人生經驗和語文進修上有很大助益。

1970年回國,受張其均先生之邀聘在文大德文系、哲學系任教。後因未婚夫猝逝,她在哀痛之餘,再次離開,又到西班牙。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才和荷西重遇。之前荷西對她說“你再等我六年,我還有四年上大學,兩年服兵役,然後我們結婚”。這六年中她和荷西的聯繫甚少,她在人世中行走,不斷和別人遇見又分開,而荷西卻一心一意地惦念著她。

在未婚夫猝逝之後三毛又服藥自殺,被搶救回來之後她又背起行囊去了西班牙。她在這裡想起了荷西,於是給荷西去了信。荷西雖然看不懂英文信卻認得三毛的名字“echo”,然後急忙給三毛掛了電話。那個時候離荷西服役期滿還有幾個月。

於是幾個月之後三毛被朋友叫到家裡,說要準備一個驚喜給她。她乖乖聽話閉上眼睛的時候卻突然被人在身後抱起。她驚慌地睜開眼睛之後發現曾經英俊的男孩子已經長大了,留著長長濃密的鬍子,笑聲在房間裡蕩來蕩去。她激動地親吻他。

荷西帶她去自己在馬德里的家,在荷西的房間裡,三毛看到整個牆壁上都是自己放大了的照片,感動地淚流滿面。於是他們於七個月後在西班牙公證結婚。

在結婚之前三毛說要去撒哈拉沙漠來一次旅行。於是荷西不言不語地收拾了行李在撒哈拉沙漠找了份工作。

這是一片黃沙漫天,分不清天和地貧窮落後異族的世界。三毛卻在看到它的第一眼的時候說“我覺得就是這裡了。”

結婚那天沒有鮮花,於是三毛給自己的頭髮上別上了一小節芹菜。荷西穿的像個婚禮的旁觀者在一群西裝革履的人之中。

我在網上看過荷西的照片,不過那都是六年之後的荷西,也是三毛記憶力的荷西。他挺拔的身姿站在柵欄邊,觀望裡面的羊群,濃密的頭髮蓬亂的鬍子,寬鬆到恰到好處的牛仔褲。

三毛在之前有說過,荷西是那種能夠滿足女人虛榮心的英俊男孩。而在荷西的眼中,三毛又何嘗不是美得不可方物。

在《送你一匹馬》之中有一段是三毛回到台北看望父母時荷西給她寫的信。這個看起來粗製大葉的男人在距離三千里之外的撒哈拉沙漠給他深愛的三毛寫信,語言詼諧,卻情深意切。之後我便能夠理解為何三毛在答應了瓊瑤不會自殺之後又食言了。因為她已經失去了整個身體的重心,站不穩就只能倒下。我不敢輕易的去說荷西對於三毛來說是她的什麼,或者於她有多重要,但是我明白荷西的離世對三毛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重到她明白自己再也沒有重新站起來的力量。

《撒哈拉的故事》中有一部分講述的是她與周鄰人的生活。從許多情節中都能看出來她是個單純的人,單純的給予贈給,不計較得失卻又有點小聰明,並不顯得做作或者失真。她是有血有肉的,甚至能夠通過文字看到她對這群貧窮的人的憐憫和氣惱。她打開大門開辦女子學校,後來又因為他們常常將她精心布置的家搞得烏煙瘴氣而關閉了女子學校。

鄰居女孩常常將她的鞋子拿走,然後留下自己滿是泥濘的鞋子放在鞋架上;開辦女子學校的時候,自己衣服常常被人穿在袍子裡帶走過幾天又送回來,無一不是髒了就是少了紐扣。她雖氣憤,卻也並不埋怨。

外人一直給三毛貼著“真性情,純善...”其實我個人覺得她是當之無愧的。但是在我的心裡她更是個善良,天真,可愛的女子。她因為聰慧通曉人情世故,卻更因為這份聰慧剔透去善待遇見的每一個人。她一直如同她的聲音一樣清脆明亮的活在這個世間。

後來因為戰爭,離開撒哈拉之後她們居住在某一個小島,荷西找到了一份潛水工程的工作。在他們結婚六周年時,荷西請假陪伴三毛。送給三毛一個手錶,他對她說,以後的分分秒秒都不可以忘記我,就讓它來替你守時吧。三毛一陣心驚,在黑夜裡抱著荷西淚流滿面。

荷西說三毛是他的天使。所以他每次潛水的時候三毛都會陪伴在身邊。唯一的兩次她不在,荷西都出了事。 最後一次她陪伴著雙親去旅行,卻和荷西從此人世相隔。

在荷西去世之後,好友瓊瑤找到三毛與她長聊。許久之後她才答應不會自殺。

我想三毛一定是個極少食言的人,可是這次她卻對世人都食言了。

她給昔日的好友打電話說,“小熊,我走了,這一回是真的。如果我不回來了要記住,你不要鬆掉我衣袖,在一個夜雨敲窗的晚上。”初在錄音里聽到時,我內心一陣緊悶,不能自制。

我已經擁有了豐富的一生。這是三毛留給這個世間的最後一句話。

1991年1月3日晚,夜雨敲窗,三毛同往日一樣翻開書,讀了一段,用筆劃上記號,然後走進了浴室。第二日,有人發現她懸在了馬桶邊上。她最後還是隨荷西而去。

三毛說,荷西說戀了我六年,其實我又何嘗不是戀了他六年。只是上帝給予了他們太多這世間凡夫俗妻不會產生的和諧與溫情,於是奪走了他們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荷西死後兩天,三毛為他守靈。她說了許多話,荷西的眼睛裡居然流出了鮮紅的血。這至今是不能解開之謎,但好歹是給三毛一個心靈的慰藉。

我是一個算不上旁觀者的旁觀者,只是看了她的一小段故事,就對她的故事著迷的人。

我喜歡三毛,因為我知道荷西難得,而三毛更難得,撒哈拉的時光再也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