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用心靈歌唱著的詩人,一直都在渴望傾聽遠離塵囂的美麗回音;他,與世俗的生活相隔遙遠,甚而一生都在企圖擺脫塵世的羈絆與牽累。
他便是海子,一個熱愛麥地,追求寧靜與幸福生活的凡人,亦是一個沉湎於心靈的孤獨之旅的詩人。讀完他的詩集,希望與死亡同時交匯在我的眼前,抨擊著我的心靈。
1989年1月13日,海子寫下了他的抒情名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餵馬,劈柴,週遊世界”,這似乎宣告了他要面向塵世,開始一系列的體驗式行動,不放任時間在貧窮、單調和孤寂中逝去。曾經的海子或許缺少幸福感受,對生活漠不關心。
於是他躊躇滿志,重整心緒,決定重建生活,追求幸福。“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讓我感受到了日常生活中享受物質的快樂,對生活的熱愛,其實可以很簡單。“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海子真是一個單純而浪漫的詩人,他在想像中構建著自己的幸福家園,想像自己有一個超離生活之外,眺望大海的姿態和空間,在那裡,他可以面朝大海,獲得逍遙無待的精神自由。
面對司空見慣的、早已感到失去光彩的山山水水;他重新審視、重新感受、重新發現,甚至要“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他對自然的熱愛,對生活的熱忱,深深觸動了我的心房。“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願你在塵世獲的幸福”。
在這個春光明媚的幸福世界裡,海子用真誠的祝願、世俗而實在的祝願為陌生人祈福,他以一種“超越自我”的姿態關懷人類,這種悲天憫人的情懷如午後的陽光,照耀著我平靜柔軟的內心。
然而,兩個月後,在他25歲生日那天,他選擇了臥軌自殺,二十五歲,這是他永遠的年齡,他永遠是年輕和痛苦著的。有人說他都是在為別人祈禱,自己根本不願去擁抱世俗,而是堅守自我的空間和姿態,只願獨自一人面朝大海,背對塵世,靜看花開花落。
而我,在深深的惆悵之餘,又分明感受到:他的痛苦,怒火,才華都是為了燃燒,因為他追求光明。對他而言,選擇塵世的幸福則可能意味著放棄偉大的詩歌理想;棄絕塵世的幸福生活則可能導致棄絕生命本身,因此他最終選擇了後者。
海子的三首死亡之詩曾帶給我浸入骨髓的涼意,“漆黑的夜裡有一種笑聲笑斷我墳墓的木板”,“請整理好我那凌亂的骨頭”,然而死亡的背後,卻有一種平靜與唯美。“我覺的自己很美/我仍在沉睡”,在生與死的面前,我們是浮躁的,而海子早已進入了思考,變得安靜。
“兩座村莊隔河而睡/海子的村莊睡的更沉”,海子的村莊是安靜的,它屬於南方,潮濕的空氣,悶熱的天氣里那些辛勞的四肢結實的農民在土地上勤懇地勞動,這也是我喜歡的平凡生活。
海子也是一個普通的人,他擁有家、土地、書籍、母親。他深愛著腳下的麥地,“麥地和光芒的情義/一種願望/一種善良你無力償還”,在他的詩中,我更多感受到的是對生活的感激與熱愛。
生命注定以死亡為盡頭,生活注定因希望而精彩,珍視生命,努力生活,我相信,我不會兩手空空,不會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