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閏土哥的一封信

朱昕明

親愛的閏土哥:

你最近還好嗎?家裡的生活還行嗎?莊稼的收成怎么樣啊?記得不要讓自己太辛苦、太勞累。

閏土哥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那時候,我家是一件大祭祀的值年,你隨你父親一起來我家幫忙。那時的你有著一張紫色的圓臉,頭戴一頂小氈帽;那時的你頸上套著一個明晃晃的銀項圈;那時的你見人很怕羞,卻唯獨不怕我;那時的你一口一個“迅哥兒”的叫著,我別提有多高興了;那時的你知道許許多多我素不知道的新鮮事兒,是你讓我的世界變得色彩斑斕。

還記得嗎?你告訴我冬天可以去捕鳥,用短棒支起一個大竹匾,撒下秕谷,等鳥雀來吃時將縛在棒上的繩子一拉,鳥雀就罩在竹匾下了,稻雞、角雞、鵓鴣、藍背,各種各樣,應有盡有;還記得嗎?你告訴我夏季白天可以去海邊撿貝殼,紅的綠的、鬼見怕、觀音手,那時的我仿佛看見那花花綠綠的貝殼在海邊閃閃發光,向我招手;還記得嗎?你告訴我讓我夏天的夜晚和你一起去管西瓜,月光照耀下,獾豬、刺蝟、猹,你似乎絲毫不畏懼。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幅圖畫來: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下面是海邊的沙地,都種著一望無際的碧綠的西瓜。其間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項帶銀圈,手捏一柄鋼叉,向一匹猹盡力地刺去。那猹卻將身一扭,反從他的胯下逃走了。

後來,我離開了家鄉,再也沒有見到過你,再也沒有聽到過你的訊息。誰知道,這一分別,竟然足足有二十多年。這二十多年來,你的面孔時常浮現在我的眼前,我的耳邊時常還迴響起你的話語。

二十多年後,我冒著嚴寒回到了故鄉。眼前的一景一物,都勾起了我對故鄉童年生活的回憶,可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當我的母親提起你時,我又想起了那十二三歲項戴銀圈的少年。突然間我覺得我的童年是那么美好、我的故鄉是那么美麗。

可是,當我看見你是,你的樣子和我記憶深處的那個十二三歲少年的樣子簡直是天壤之別。你那紫色的圓臉已經變作灰黃,臉上布滿了皺紋,眼睛周圍也都腫得通紅,你的身上只穿著一件極薄的棉衣,你的手也不再是紅活圓實的了,而且手上還裂開了許多口子。你可知道我的心裡有多么難過?

我見到你很興奮,一時說不出話來,你卻恭敬地叫了一聲“老爺”。我愣住了,打了個寒顫,心裡不禁涼了半截,我們之間似乎隔著無形的冰冷的牆,怎么都無法逾越。

閏土哥,我多么希望我們能像小時候那樣童真無邪、無拘無束,如果以後還能夠夠再次相見,請你像小時候一樣叫我“迅哥兒”,好嗎?

身體健康,全家幸福,萬事如意,莊稼年年好收成。

你的:迅哥兒

xx年x月x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