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軍營在湖州城外，四周沒有山，在這裡看天再也不用仰視了。只要你稍稍往遠處看，在眼光的盡頭就能看見地平線，那天空與大地相擁的地方。在這開闊的地方，天空不再是那么遙不可及，躺在軍營訓練場上，天空仿佛就在我的鼻尖上，一伸手便可抓著。可沒有一次抓著東西，於是我想，天空也許就是這樣空蕩蕩的。軍營里的天空依然很藍，但不像家鄉的天空藍得那樣澄澈，那樣透明。仿佛有一層淡淡的薄紗裹著，怕我看到他的真面目。軍營里的天空真害羞。
後來，我驚奇地發現，在遠處的地平線上有那么幾根直直的棒子，像蠶吐著絲線，可是那線卻是黑的，正是它織就了那層紗。那時我就想，城裡人真小氣，連天都要擋著不給人看。看一眼天又不少一塊。
如今，父親轉業在一座城市上班。我也在城裡的一所高中上學。也許是學業繁重，我再也沒有心思抬頭仰視天空了。
其實，又有什麼好看的呢？灰濛濛的，仿佛馬上就要下雨似的。就算下了雨，也是髒乎乎的泥點雨。偶爾還會吹來幾許風，卻夾帶著不知從哪個化工廠帶來的怪味。
每每這個時候，我總是感嘆自己怎么會變成一個城裡人？然後輕輕閉上眼，去悄悄懷想故鄉那一塊屬於我的，藍藍的，像海一樣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