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中生滿分作文

去年臘月二十八,我偕同三妹一家回老家。時近正午,我自告奮勇坐在灶房裡老式柴爐前當了“火頭軍”,炒菜的香味混合著裊裊炊煙,彌散開來,熊熊火光映出那以往的歲月。母親格外興奮,跑里跑外地張羅著。母親把一摞刷好的盤子放在桌子上,問:“打算住幾天啊?”我說住一晚上吧。母親的臉上頓時春風蕩漾:“那好啊,被子棉好了,西廂房我也給拾掇好了。這些天,我盼啊盼,就盼著你們這一家子來了。”

午宴是在其樂融融的氣氛中進行的,一家人啦著暖心的話兒,舉杯共慶,全然忘了外面是一年來最冷的冬季。父親不顧母親那有病少喝的勸阻,臉喝得酡紅了還把酒往杯里倒。最是小女兒的一句話,把氣氛推向了高潮。小女兒舉起盛著飲料的杯子說:“祝奶奶越活越年輕,今年七十二,明年十八。”母親笑得淚都流出來了。

三妹夫的手機響了:因是借別人的車,三妹夫一家飯後要趕回去,而小女也嚷嚷著要一塊走。就像彈奏得昂揚熱烈的曲子嘎然而止、或像紅紅的爐火突然被冷水燒滅了一樣,我的心裡充滿了無奈及莫名的失望與憂傷。而母親臉上的笑容像被一陣寒風吹散了,沉默了片刻,母親說:“孩子想回去你們一家人就一塊回去吧,天怪冷的,要不明天還要趕早去坐車。”儘管母親的語氣儘量保持平靜,但我還是聽出有些異樣。

我心裡倏然一震,隨即蔓延開一陣痛楚。

是啊,都大半年沒回家了,難得回來一趟,好想趁這機會溫習一下親情,像以往那樣,拿個小板凳坐在母親身邊,聽母親啦家長里短和村里發生的諸多新鮮事兒;抑或是聽母親說年景、講收成、憶往事,在母親那甜蜜的嘮叨里度過短暫而難得的時光。可……

站在這空曠冷寂的院子裡,我深切領悟到了流年似水的含義。童年的往事依稀還在腦海里閃現,母親呼喚乳名的聲音分明還在院子裡迴蕩,可是,一年又一年,流水般的歲月無情地漂白了父母的白髮,昔日的黃口雛燕也已紛飛,剩下二老在這偌大的院子裡整日上演著“二人轉”。即使兒女們偶爾回家,也是來去匆匆。人生苦短,禁得住幾多回合時光的打磨啊!

見我站院子裡發獃,二妹夫過來安慰我說,先回去吧,等過完年後他買了新車,再帶我回來;要不,帶母親到臨沂來。我心裡才稍感寬慰。我驀然地感到時間短暫,匆忙把母親拉到一邊,從兜里掏出二百元錢,母親執意不要,說我過年的錢已給了父親了,我剛買了房子怪緊巴的,後來才勉強收下了。但轉眼間母親又換成了新票子,硬塞給了我的兩個女兒,說是給的壓歲錢。

玉米面、煎餅、花生米、棗山……母親像往常一樣將大包小包的東西給拾掇好,讓我帶回去。正當我要往外走的工夫,步履遲緩老態龍鐘的父親喊住了我,囑我:“到寒食(清明)那天,要給你爺爺立碑,你可一定要回來”我點點頭,那一刻,我眼裡瞬間涌滿了淚水,因為我想起了女兒有一次與我爭執時說過的話:她是在臨沂出生的,不是老家人!可老家裡埋著爸爸一代又一代的先祖,老家是爸爸永遠的故鄉啊!

隨著車的漸行漸遠,我真切地感覺到,有一把生鏽的鈍剪子,正一下一下地剪著我與故鄉之間的臍帶,我的心被剪得好疼好疼。可那與生俱來的臍帶是任何利器能剪得斷的嗎?那時間的良藥能消匿心上的疼嗎?我知道,此時此刻心痛的,還有目光盡頭那一顆殷殷的慈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