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一過,就進了深秋,深秋有著我一生最重要的日子——重陽。九九重陽是我的生日,也是母親的受難日,每逢重陽佳節自然比常人更為思念親人。思念著母親,就想到了母親的重陽糕。
時光總能在我的依戀中回到從前:
米粉有點糙,不是那種白白的細末,水是井水,煮開了還有點甜,當開水遇到米粉的時候,儘是那“噗噗”冒泡的興奮勁,粉啊水啊黏糊在一起不願意分開了。一雙手伸過來一揉一按,那團黏糊糊很快就變成了面冬瓜。一雙手也沾滿了粉漬,然後稍用力就把那“冬瓜”掐了一段一段的,端個菜刀又拍成一方塊一方塊,像是豆腐,卻比豆腐香,看了不小心就會流下哈喇子。再撒上些發酵粉,那是希望入鍋後能蒸得壯些,讓我們做孩子的看了喜歡,吃著也開心。
“豆腐”在竹架簍里排成幾排,隔了水進了鍋,一對丹鳳大眼睛隨著碎步聲到了灶口,緊盯裡頭的火苗,幾雙小眼睛也擠了過來,灶後的牆上,映照出的身影,隨著火苗的跳躍繪就一幅天倫永樂圖。
水開始沸騰,催促著所有的小眼睛回到了灶前,卻都盯住了鍋蓋四周不斷冒出的白煙,還用手去抓。直到那白煙越來越多,多得用手怎么揮也揮不去的時候,就有笑聲了,笑聲之外,聽得見呼吸聲粗了,也急了。
大手終於揭開了鍋蓋子,稍事扇散那一籠籠冒不完的白煙,那一個個粉撲撲白嫩嫩待嫁的“姑娘”,就出現在眼前了,外衣綴點著一條條紅紅綠綠的綢絲,身上塗滿了胭脂,被她們的娘一個快速給端了出來,齊齊整整坐在了灶台,等待著姑爺。
一隻只黑乎乎的小手啊,伸向前去,卻像被咬了一口似的,一隻只又縮了回來。此刻看那“新娘子”,臉上已經印上了幾個黑乎乎的小圈圈,卻還是那么好看。
……
一切都逝去了,只是每年重陽,我還在等待母親的那聲叫喚:“吃重陽糕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