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開學不久的一個傍晚,校長到合併後的大公社教育站開會回來正式通知我,說大公社教育站研究決定,讓我擔任教導主任,與校長、總務主任三人組成新的學校領導班子。那對一年前受打壓沒當上以為非我莫屬的國中民辦教師而憋屈的我來說,是一個非常意外的驚喜。那一年多的憋屈也就九霄雲外、煙消雲散了!
於是便躊躇滿志地開始了我的教導主任工作。
第一項工作是排課。那時可沒什麼電腦,只得用個小黑板,上橫從左往右排各班級,左豎從上到下排課時,再將寫有課程名稱並教師姓名的指頭寬窄的小紙牌對號,就明確了哪個班級哪個課時哪個老師上什麼課。
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得根據各位老師的專長、水平和時間並勞逸結合,還要考慮學生不同課程的交叉搭配,還要將課堂教學與開門辦學交叉搭配。弄得不好就“衝堂”,如同一老師同一課時給安排兩個班級,或同時太多班安排體育課,場地器材不夠,或同時太多班安排幾何課,圓規等教學用具不夠,等等。“空堂”,即沒老師給上課,也是問題。當時我們那客坊中國小,總共500多學生,國小五個年級十幾個班,戴帽國中兩個年級四個班,總共十六個班,公民辦教師總共30來個,光排得不“衝堂”、不“空堂”,都頗費思量。
不過,“新官”上任,那都不在話下。在大約十平米的寢室里,擺著小黑板,拿著小紙牌,在十六個班級每周每天各課時之間調來調去擺放,想到那課表一當定下來就是指令,仿佛手握令牌,有一種排兵布陣、指揮一支隊伍的感覺。
第一次好不容易排好了課,晚上教師辦公會徵求老師們意見,就有個剛從地區師範畢業的年輕女教師,可能內心不認可那么年輕的民辦教師擔任教導主任,似乎是故意要難堪我一下。原來我給她排了個初一班級的物理課,她站起來大聲說:“什麼屋裡外頭,我可上不了!”
說實話,是我錯在先:沒事先問問她所學專業是什麼,就憑自己想像,正規師範生,一定文理科都行,就給她排了物理課。但她當時在公開場合那樣頂撞我,也激怒了我,我當場就“啪”地一下,把排好的課表掀翻在地,大聲說:“你既然屋裡外頭都不行,就不給你排課了!”那似乎很出乎她意料,讓她當場不知所措,會後給我作了解釋,我給她改排了語文課,都讓了步,妥協了。不過後來那老師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讓我閱讀了她就那事寫的一篇記恨我的日記,很讓我傷心。
那畢竟是我擔任教導主任工作的一次受挫,而且是走馬上任第一次就受挫,非常刻骨銘心。儘管後來那老師很支持配合我工作,但不知為什麼,總還耿耿於懷,沒有歸零。所以,我到北京工作後,她長大了的孩子要考碩士研究生,請我給介紹個導師,我幫了她,後來又請我幫找工作,我就婉拒了。
更繁心的事還在後面。我們學校離縣城20多華里,不算遠,於是便有幾住縣城的國家公辦教師在我們學校工作,那時周末就周日一天休息,他們每到周末都要提前一天請假回縣城與家人聚會,有時還推遲一天回學校。那樣,周六周一有些班級就沒老師上課,就“空堂”,“空堂”的學生自己被耽誤不說,還會跑出來影響別的班級的教學秩序。
我是一個責任心很強的教導主任,對“空堂”和教學秩序紊亂現象很難容忍,有時就讓別的老師臨時去頂替,有時就我自己去頂替,就很累很勞心。加之當時自己沒成家,不理解那些老師為什麼每周都要回縣城與家人聚會,一味認為他們責任心欠缺,所以在批假方面很不爽快,扣得很嚴,應該說扣得過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