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的愛伴你成長

“老師,祝你新年快樂!”“嘿嘿……”這個靦腆的男孩,每年新年到來的時候,都會給我打來這樣一個祝福的電話。而每一次都只是這樣一句簡短的祝福和不好意思的嘿嘿聲。然後我又都得向一個媽媽一樣對他千叮嚀、萬囑咐。放下電話,我的思緒不覺間被扯的好遠好遠。

發生在我們之間的故事真的很凌亂,亂的讓我無法在記憶的海洋中打撈到任何精彩片段,那些斑駁的記憶碎片也許無法拼湊成一個動人的故事,但它卻曾給我那么多的震撼。

一天早上,當我匆忙來到教室時,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宋敏校長雙手背後,站在講台前,很生氣的樣子,他的面前站著一個男孩,男孩的雙腿叉開,一條腿微微彎曲,頭偏向一側,一副“寧死不屈”的架勢。校長看我來了,無奈的抬起頭說:“別人都在寫字,就他說話。問他,他還不說,好好批評批評他。”然後看了他一眼,氣憤的走了。留下我和男孩,還有三十多雙注視著我們的眼睛。

送走了校長,我來到他跟前。他那不屑的架勢讓我感覺今天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將很難打。我站在他跟前,他差不多有我高了,我微低下頭,小聲說:“怎么回事呀?”他低著的頭動了一下,沒有說話。我又說:“跟我說說,到底怎么了?”我儘量迴避“老師”這兩個字,他的嘴角動了動,像是在下決心,但還是沒有開口。“凡是總得有個理由吧,沒關係,只要你有道理,我不會怪你的。”他低著的頭微微抬起,遇到我真誠的目光,又馬上低了下去,並且很快收回了那條彎曲的腿,變成了直立狀。我感覺到了他的心在動搖,我更加耐心的問起來“怎么了,不能說嗎?”我可不想與他頂牛,弄得兩敗俱傷,更不想讓那三十多雙企盼“和平”的小眼睛失望。終於他抬起了頭,不過這次他沒有看我,眼睛無助而又近乎絕望的望著窗外,很小聲,也很平靜的說:“今天我過生日,楊陽管我要糖。”我驚了。難怪他的眼神無助而絕望。這個十幾歲的孩子,當別人正躺在父母懷裡撒嬌的時候,他就不得不離開離了婚的父母,獨自一人在外求學。沒人呵護,沒人關愛,年近六十歲的父親也從不與他溝通。別說是生日,就算是過年也很少有人管他,他當然無助;這么一個快樂的早晨,也許是他唯一一次放縱的早晨,居然被校長抓了個正著,他怎能不絕望。我的心被刺痛了。這個冷清的生日與女兒的生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我不禁傷感起來。我猛然間抬起頭,面向全班學生大聲的宣布:“今天最後一節課給孫乾坤過生日,蛋糕我來買。”教室里一下沸騰了。我看到他吃驚的看著我,眼裡閃著淚花。

那節課氣氛熱烈極了。我一直在觀察著他。有好幾次他被孩子們推上講台,憨憨的他,只會紅著臉笑,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可那節課臨近尾聲的時候,他突然站起身,大踏步直奔講台,好像有話要說,那樣子好像很怕失去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樣。站在講台上,仍然是紅紅的臉、憨憨的笑。沉默良久,他才開口:“謝謝。”說著他向著全體同學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他把頭轉向了我嘴唇動了動,像在控制自己的情緒,然後很努力的說:“謝謝你,老師……這個生日我一輩子都不會忘。”又是深深的一躬,當他再次抬起頭我分明看到他眼中噙滿了淚水。

從那以後,他變了,變得樂觀,向上了。雖然他仍會時不時的犯一些或大或小的錯誤。但我知道一顆樂觀、向上的種子已在他的心裡生根、發芽,在我們愛的沐浴下,他必將茁壯成長。

可是有一天那個孩子,那個和我相差18歲的孩子。忽然找到我,羞紅了臉,很難為情的說出一句話:“老師……我媽媽……也30歲”。然後就低著頭一直看著自己的腳尖。那一句話仿佛說的異常的艱難,讓我感覺到那句話好重好重。忽然之間我紅了臉,感到了萬分的慚愧。我明白他話裡面的含義。十幾歲的他,父母離異,父親已經六十多歲了。母親自從幾年前離開他就在不曾與他又任何聯繫了。在他的心,母親是一個影子,似有似無,清楚又模糊。他潛意識裡面強烈的呼喚那愛的化身,卻又強烈的排斥媽媽這個稱呼。我知道,他渴望從我這裡獲得些許的愛和安慰。也許幾天前同學們問我多大年紀的時候,他聽到了。於是,他找到我和他的媽媽之間的共同之處,並且希望藉此名正言順的依賴我。我笑了,伸手摟住了他的肩膀,開心的說:“以後想媽媽了就來找我。”他抬起頭,驚訝的看著我。大大的眼睛裡面寫滿了幸福。

在以後平平仄仄的日子裡,我就這樣扮演著老師、媽媽兩個角色。和他一起高興、一起難過。直到今天,我們都是一對很默契的、卻又不曾言明的母子。如今,每年的簡訊,電話就像我們之間的一根風箏線,一頭牽著他,一頭繫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