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訴人(原審被告)：瑞士工業資源公司。
法定代表人：曼考赫，瑞士工業資源公司董事。
委託代理人：劉桂榮，上海市第七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託代理人：戴國榮，上海市第七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抗訴人(原審原告)：中國技術進出口總公司。
法定代表人：許德恩，中國技術進出口總公司總經理。
委託代理人：曹憲志，中國技術進出口總公司法律事務部主任。
委託代理人：蔣鴻禮，上海市對外經濟律師事務所律師。
案情介紹
抗訴人瑞士工業資源公司因被抗訴人中國技術進出口總公司訴其侵權損害賠償糾紛一案，不服中華人民共和國上海市中級人民法院1988年5月11日(86)滬中經字第30號民事判決，向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提出抗訴。該院依法組成合議庭，於1988年8月30日進行了公開審理，查明：
被抗訴人中國技術進出口總公司受浙江省溫州市金屬材料公司的委託，於1984年12月28日與美國旭日開發公司簽訂購買9000噸鋼材的契約。之後，旭日開發公司因無力履約，請求中國技術進出口總公司同意將賣方變更為抗訴人瑞士工業資源公司，瑞士工業資源公司隨即於1985年3月14日向被抗訴人發出電傳稱："貨物已在裝船港備妥待運"，"裝船日期為1985年3月31日"，要求被抗訴人"將信用證開給挪威信貸銀行(在盧森堡)，以瑞士工業資源公司為受益人"。同年3月26日，抗訴人又向被抗訴人發出電傳稱，"所供鋼材可能由我們的義大利生產廠或西班牙生產廠交貨"，並告知了鋼材的價格條款、交貨日期等。1985年4月1日，抗訴人的法定代表人考赫授權旭日開發公司董事長孫道隆，代表抗訴人與被抗訴人在上海就旭日開發公司與被抗訴人所訂立的原契約簽訂了《契約修改協定書》，約定將鋼材數量由原定的9000噸增至9180噸，價款為229.5萬美元不變，抗訴人應在接受信用證後兩周內裝船待運。
1985年4月19日，被抗訴人通知中國銀行上海分行開出以抗訴人為受益人、金額為229.5萬美元的不可撤銷的信用證。信用證載明：鋼材"從義大利拉斯佩扎裝運到溫州，最遲限期為1985年5月5日。不允許分批裝運，不允許轉船運輸"，"受益人必須保證所發的每件貨物都與契約中的約定完全一致"。隨後，抗訴人將全套單據通過銀行提交被抗訴人。提單簽發的日期為1985年5月4日，載明裝運人為抗訴人，並由其在提單上背書。由抗訴人開具的銷貨發票，載明鋼材數量為9161噸，貨款2290250美元。同年6月1日，中國銀行上海分行將上述貨款匯付抗訴人。貨款匯付後，被抗訴人因未收到上述鋼材，從1985年7月起連續10餘次以電傳、函件向抗訴人催詢和交涉。但抗訴人或拒不答覆，或以種種託詞進行搪塞。經被抗訴人一再催促，抗訴人才於同年9月5日回電稱"中國港口擁擠，船舶將改變航線"，"最遲抵達日期預計為1985年10月20日"。屆時，被抗訴人仍未收到鋼材，去電指責抗訴人的欺詐行為，並聲言要"將此事公諸於眾"時，抗訴人於同年10月30日至電被抗訴人，全盤推卸自己作為契約賣方和貨款受益人的責任。
根據雙方提供的證據證實，抗訴人在義大利和西班牙既無鋼廠，也無鋼材;向被抗訴人提交的義大利卡里奧托鋼廠的鋼材質量檢驗證書、重量證書和裝箱單均系偽造。以抗訴人為託運人並經其背書的提單上載明的裝運船"阿基羅拉"號，在1985年內並未在該提單所載明的裝運港義大利拉斯佩扎停泊過，從而證明抗訴人並未將鋼材託運裝船，所提交的提單是偽造的。抗訴人在答覆被抗訴人催問的電函中所稱"中國港口擁擠"和"船舶將改變航線"的情況也純屬虛構。
為此，被抗訴人於1986年3月24日向上海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抗訴人返還貨款2290250美元，賠償銀行貸款利息951032.66美元，經營損失2048033.16美元，其他費用(包括律師費、調查費、佣金費等)301928.39美元，合計5591244.21美元，並申請訴訟保全。上海市中級人民法院準許被抗訴人的訴訟保全申請，裁定凍結抗訴人在中國銀行上海分行的托收貨款4408249美元，查封了上述托收項下的全套單據。抗訴人在答辯的同時提起反訴，要求被抗訴人賠償因申請凍結其在中國銀行上海分行的托收貨款而造成其需向銀行支付利息的損失以及本案訴訟的律師費用。
審判結果
上海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後判決：一、瑞士工業資源公司應償還中國技術進出口總公司的鋼材貸款2290250美元;並賠償鋼材貨款的銀行貸款利息873784.58美元，經營損失1943588.25美元，國外公證和認證費、國內律師費29045.77美元，總計5136668.6美元。二、駁回瑞士工業資源公司的反訴。
訴訟費13311美元，中國技術進出口總公司承擔1082.18美元，瑞士工業資源公司承擔12228.82美元。反訴費4540美元，由瑞士工業資源公司承擔。
抗訴人不服一審判決，向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提出抗訴稱：雙方簽訂的購銷鋼材契約中有仲裁條款，原審法院對本案無管轄權;原審法院裁定準許被抗訴人訴訟保全申請，凍結抗訴人的與本案無關的貨款不當;抗訴人被訴有欺詐行為並無事實依據;被抗訴人在不同的法院對抗訴人提出重複的訴訟不當;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涉外經濟契約法》的規定，禁止間接損失，原判損害賠償數額過高，並無事實和依據的支持，請求撤銷原判。抗訴人並在二審時對其反訴被原審判決駁回表示不服。被抗訴人就抗訴人的反訴作了答辯。
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經公開審理確認：抗訴人瑞士工業資源公司在無鋼材的情況下，謊稱"貨物已在裝運港備妥待運"，"裝船日期為1985年3月31日"，"在我方銀行收到信用證二周內交貨"，誘使被抗訴人與其簽訂契約。這證明，抗訴人在簽訂《契約修改議定書》時，就使用了欺詐手段。抗訴人在收到被抗訴人指示中國銀行上海分行開出的信用證後，在貨物沒有裝船的情況下，向被抗訴人提交了包括提單在內的全套偽造單據，以騙取被抗訴人的巨額貨款。抗訴人利用契約形式，進行欺詐，已超出履行契約的範圍，不僅破壞了契約，而且構成了侵權。雙方當事人的糾紛，已非契約權利義務的爭議，而是侵權損害賠償糾紛。被抗訴人有權向法院提起侵權之訴，而不受雙方所訂立的仲裁條款的約束。因本案侵權行為地在上海，依照民事訴訟法(試行)第二十二條關於"因侵權行為提起訴訟的，由侵權行為地人民法院管轄"的規定，以及該法第一百八十五條、第一百五十六條的規定，上海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本案具有管轄權。抗訴人提出的中國已加入《承認及執行外國仲裁裁決公約》，當事人簽訂的契約又有仲裁條款，中國法院無管轄權，其理由不能成立。被抗訴人並未在其他法院對抗訴人提出過侵權損害賠償的訴訟，因此，也不存在重複訴訟的問題。原審法院準許被抗訴人的訴訟保全申請，凍結抗訴人在中國銀行上海分行的托收貨款，符合民事訴訟法(試行)第九十二條第一款和第九十三條第一款、第二款的規定，應予認可。本案是因欺詐行為引起的侵權損害賠償糾紛，侵權人除應當返還受害人的貨款外，對於受害人因被欺詐遭受的其他重大損失，亦應當賠償。原審法院判決抗訴人返還被抗訴人的鋼材貨款，賠償被抗訴人的鋼材貨款的銀行貨款利息、經營損失以及其他費用，並無不當。抗訴人反訴要求被抗訴人賠償因申請凍結其4408249美元而造成抗訴人需向銀行支付利息，以及支付本案的訴訟費、保證金、律師費用等，總計1157819.6美元的損失，沒有理由，不予支持。鑒於在原審法院判決後鋼材貨款的銀行貸款利息繼續孳生，賠償金額亦應增加。
據此，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於1988年10月11日，判決如下：
一、駁回抗訴人瑞士工業資源公司的抗訴，維持原判;
二、抗訴人應增加賠償被抗訴人中國技術進出口總公司自原審法院判決後至本判決宣判之日的鋼材貨款的銀行貸款利息163338.71美元，自宣判之日起十日內一次付清。逾期按《中國人民銀行結算辦法》處理。
本案二審訴訟費由抗訴人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