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 東 省 佛 山 市 中 級 人 民 法 院
民 事 判 決 書
(XX)佛中法民二終字第284號
抗訴人(原審原告)：江門市奔力達電路有限公司，住所地：江門市江北路8號。
法定代表人：黃祥江。
委託代理人：黃杰淳，該司辦公室主任。
委託代理人：黃宇芬，廣東鴻鼎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抗訴人(原審被告)：佛山市高明區精華電子有限公司，住所地：佛山市高明區更樓鎮白石開發區。
法定代表人：馮元喜，董事長。
委託代理人：覃新華，該司職員。
抗訴人江門市奔力達電路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奔力達公司)為與被抗訴人佛山市高明區精華電子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精華公司)加工契約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佛山市高明區人民法院(XX)明民二初字第2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抗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審理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經審理查明：從XX年6月17日起，奔力達公司因工廠搬遷，需將一部分電子線路板委託精華公司進行加工，該產品型號分別為ba3035d、ba3177、ba2316-1，雙方交易沒就產品的加工標準進行約定，只是在精華公司的《加工產品出倉單》上約定付款時間、驗收時間等。精華公司在交付部分已加工產品給奔力達公司時，奔力達公司經抽樣檢驗，發現部分產品存在質量問題，在實測6個型號為ba3177的切片中，有3個不合格，實測4個型號為ba2316的切片中，其中1個孔內無銅，另3個孔銅少於要求的標準。另對型號為ba3035d的抽檢亦存在質量問題。抽檢的時間分別是在XX年6月29日和7月9日。奔力達公司在《外發加工工序檢查表》中陳列出抽檢產品的抽檢結果外，尚明確了“1、整批報osp後再測試;2、此批板翻測後試交客，但保留進一步追究加工商責任權利”。同時，上面有精華公司品質部經理韋林靖簽名確認。XX年7月9日，奔力達公司將一份《精華pcb板加工質量反饋》函送給精華公司，上面羅列了由其加工的三種型號板存在的質量問題，精華公司的品質部經理韋林靖在上面簽名確認。奔力達公司亦在函上明確告知精華公司“以上三款貴司加工的線上和庫存板將全部封存，不予出貨”。
另查，奔力達公司於XX年6月12日與江門市恆怡實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恆怡公司)簽訂了一份《廣東省江門市奔力達電路有限公司加工契約》，由奔力達公司出具加工電路板，契約上約定加工的線路板名稱是“ba3177”和“ba2316”。後因孔銅不通和孔銅厚度不夠問題，造成恆怡公司使用該線路板生產的風扇馬達成品及馬達的控制線路板不能使用，最後雙方就賠償問題達成《協定書》，由奔力達公司賠償恆怡公司1018703.4元。後恆怡公司就此事提起訴訟，江門市蓬江區人民法院於XX年8月15日作出判決，判令奔力達公司賠償恆怡公司1018703.9元。
奔力達公司於XX年8月31日向江門市江海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判令精華公司賠償損失1018703.9元，並承擔本案的訴訟費用。江門市江海區人民法院受理後，精華公司於XX年9月15日向該法院提出管轄權異議申請，要求將案件移送給佛山市高明區人民法院審理。江門市江海區人民法院於XX年9月22日作出(XX)江經初字第432號民事裁定，裁定精華公司提出的管轄權異議成立，案件移送佛山市高明區人民法院審理。
原審法院審理認為：奔力達公司與精華公司間存在的是承攬加工關係，精華公司按奔力達公司的要求完成工作，交付工作成果，而由奔力達公司給付報酬，作為承攬人，精華公司應當完成工作，向定作人交付工作成果。本案的定作人是奔力達公司，而不是恆怡公司，因此，其所交付的工作成果只對奔力達公司負責。在承攬加工的過程中，奔力達公司在對由精華公司加工的電路板進行驗收的過程中，發現部分產品不符合定作要求，認定為不合格產品且向精華公司提出，並由精華公司負責產品質量的工作人員予以確認，固足可認定精華公司在完成的工作成果中，部分產品存在質量問題，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契約法》第二百六十二條的規定，承攬人交付工作成果不符合要求的，定作人可以要求承攬人承擔修理、重作、減少報酬、賠償損失等違約責任。但是，奔力達公司在每次接收由精華公司加工的電路板時，都在精華公司出具的《加工產品出倉單》上註明從中扣除2%的數量作為報廢產品之用，並予以收取。因此，可視為奔力達公司對該產品已通過驗收，並排除了部分不合格產品，對其他產品質量予以認可。奔力達公司稱由於精華公司加工的電路板存在質量問題導致恆怡公司使用後損失1018703.9元，明顯缺乏不理據。首先，奔力達公司缺乏足夠的依據證明恆怡公司使用的電路板就是由精華公司所加工的或質量問題由其造成，恆怡公司使用奔力達公司提供的電路板後造成1018703.9元損失與精華公司為奔力達公司加工的電路板之間缺乏必然的聯繫;其次，即使該電路板是精華公司加工，但由於奔力達公司在驗收中已發現這些電路板存在質量問題，並以書面明確告知精華公司已將由其加工的線上和庫存的電路板全部封存，不予出售。但其不但盡沒有告知恆怡公司這些產品存在質量問題義務，還將其交付恆怡公司使用造成重大經濟損失，故該責任當然由奔力達公司來承擔。同時，恆怡公司的產品沒有經過專業的質量鑑定部門進行鑑定，是否存在質量問題，問題由哪方面原因造成的，或造成的損失有多大等，皆無權威性、令人信服的證據佐證，而僅就其與奔力達公司約定的損失作為依據，實有失公正。奔力達公司以此約定的損失向精華公司索賠，明顯缺乏理據，不予支持。至於奔力達公司自己確認以及江門市蓬江區人民法院判決確定其造成恆怡公司多少損失，是兩者之間的關係，與本案的精華公司無關。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契約法》第二百六十二條之規定，判決：駁回奔力達公司的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15104元，財產保全費6020元，合共21124元，由奔力達公司承擔。
抗訴人奔力達公司不服原審法院上述判決，向本院提起抗訴稱：一、原審判決認為“奔力達公司對精華公司加工的產品已通過驗收，對其質量予以認可”依據不足，明顯屬於認定事實錯誤，依法應予糾正。在一審過程中，奔力達公司提交了包括經精華公司品質部經理韋林靖簽字確認的《外發加工工序檢查表》、《放行條》以及《精華pcb板加工質量反饋》等多份證據，充分證實了精華公司加工的產品電路板存在嚴重的質量問題。上述證據，原審判決已認可並採信。而且根據所採信的證據，原審判決確認了精華公司加工的產品抽樣合格率不足30%，存在非常嚴重的質量問題。但原審法院在正確查明了上述事實後，卻又以精華公司出具的《加工產品出倉單》註明扣除2%的報廢產品為由，認為奔力達公司已排除了不合格產品，對其他產品質量予以驗收。原審判決的該認定不是建立在已充分查證屬實的證據基礎之上的，而是建立在主觀臆斷上的，與事實不符。沒有任何證據證實該扣除的2%的報廢產品與檢驗不合格的產品之間存在任何必然聯繫;而且精華公司交付產品時抽樣檢驗不合格率高達70%以上，從任何正常思維角度考慮均不會將其與扣除的報廢產品劃等號;而且精華公司出具的《加工產品出倉單》上均載明“已除去2%的報廢產品”，事實上這是精華公司在加工產品出倉時，交付奔力達公司前就已填好的出倉結算憑證，是雙方早已約定好的結算方式，並不是產品經檢驗後才要求扣除的;在《外發加工工序檢查表》中除列出抽檢產品的抽檢結果外，也明確“保留進一步追究加工商責任權利”，精華公司對此也予以確認，因此雙方清楚並承認出倉產品扣除2%的報廢后仍存在嚴重質量問題。二、原審法院認定恆怡公司使用奔力達公司提供的電路板所造成的損失與精華公司為奔力達公司加工電路板之間缺乏必然聯繫屬於認定事實不清，依法應予糾正。原審判決已查明，XX年6月12日奔力達公司與恆怡公司簽訂加工契約，約定加工型號為ba3177和ba2316的電路板。同年6月17日，奔力達公司委託精華公司加工同類型電路板。奔力達公司每次都是在精華公司向奔力達公司交付產品後即向恆怡公司供貨的，上述供貨情況可以從精華公司的出倉單及恆怡公司提供的證據中得到充分印證。而且對於本身就是加工商的奔力達公司來說，委託精華公司加工產品絕對不是為了自用，是因為廠房搬遷，故委託精華公司加工上述產品以履行對恆怡公司的契約義務，精華公司對於這一點由此至都是非常清楚的。因此奔力達公司向恆怡公司交付的上述型號產品必然就是精華公司交付給奔力達公司的產品，質量問題顯然就是精華公司所造成的。此外，原審法院認定奔力達公司在驗收時已發現電路板存在質量問題，未盡告知恆怡公司產品存在質量問題的，仍然交付產品，責任應由奔力達公司承擔的認定也是錯誤的。由於精華公司交付的加工產品經檢驗存在問題，但這些產品的質量問題屬於隱性瑕疵，無法通過肉眼進行檢驗，也不可能全部切片檢驗，為減少精華公司的損失，奔力達公司暫時同意將產品試交恆怡公司，但約定保留追究精華公司責任的權利，精華公司對此也簽字確認。其後不久，恆怡公司就精華公司加工的產品提出質量異議，奔力達公司亦立即於XX年7月9日就該產品質量問題向精華公司提交了《精華pcb板加工質量反饋》，註明“ba3177板已交客戶，客戶外掛程式後發現有孔內無銅現象，客封存不予使用。此問題將追究貴司責任;ba2316已交客，客有投訴或賠償，我司將追究貴司的相關責任。”該函已由精華公司品質部經理韋林靖確認。很顯然，精華公司對奔力達公司將其加工的產品交付恆怡公司是知情並已確認承擔責任的，故其應就奔力達公司已先行承擔的由其加工的產品導致恆怡公司的損失承擔賠償責任。該函中提及的已將由精華公司加工的線上和庫存的電路板全部封存是針對尚未交付給恆怡公司的電路板而言，此後奔力達公司沒有再將精華公司加工的該型號產品交付恆怡公司，這與已交付的產品不存在任何矛盾。三、原審判決適用法律錯誤。奔力達公司因型號為ba3177及ba2136電路板所造成恆怡公司損失已產生，並經江門市蓬江區人民法院判決確認。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於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七十五條第四項的規定，人民法院生效法律文書應作為有效證據使用。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契約法》第二百六十二條的規定，承攬人交付的工作成果不符合質量要求的，定作人可以要求承攬人承擔修理、重作、減少報酬、賠償損失等違約責任。奔力達公司的損失已客觀存在，並且確實是由精華公司造成的，其應依法承擔賠償責任。綜上所述，請求二審法院撤銷原判，判令精華公司賠償奔力達公司損失1018703.9元，並承擔本案的一、二審訴訟費用。
抗訴人奔力達公司在二審期間沒有提供新證據。
被抗訴人精華公司答辯稱：就本案而言，精華公司要承擔賠償責任，必須同時具備三個條件，缺一不可。第一，精華公司向奔力達公司交付的加工產品質量不合格，也就是說不符合雙方事先約定的質量要求，或者不符合國家有關電路板的製作標準;第二、要有損害事實存在，而且損害事實是精華公司交付質量不合格的產品這一行為的客觀後果;第三、精華公司交付質量不合格的產品與損害後果之間存在因果關係，二者要有內在的必然聯繫。但從整個案情來看，以上三個條件一個也不具備，理由如下：1、奔力達公司在一審時提交的四份證據無一能夠證明精華公司交付的加工產品質量不合格。這四份證據中找不出質量技術鑑定部門出具的鑑定結論;儘管精華公司交付的加工產品不是盡善盡美，或多或少存在工藝缺陷，也儘管奔力達公司有一審時提交的證據可證明其就這些缺陷曾向精華公司進行過反饋，但這不等於精華公司確認自己交付給奔力達公司的產品質量不合格，因為產品工藝缺陷與產品質量不合格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前者無須加工商承擔民事責任，而後者則是加工商承擔民事責任的必要條件之一。另外，確認產品質量不合格需要爭議雙方對照樣品逐一進行現場檢驗，指出不合格產品是哪些有多少，並由加工方授權委派特定人士簽字蓋章，明確表示同意檢驗結論，方為有效，而確認產品工藝缺陷則不需要。2、恆怡公司同奔力達公司之間簽訂的契約與奔力達公司與精華公司之間的契約是兩個不同的法律關係，因而恆怡公司利用奔力達公司交付的加工產品組裝電風扇馬達，出現不轉問題，不是精華公司違反契約規定產生的客觀後果，所以不能憑此認定本案有損害事實存在。更何況導致恆怡公司馬達報廢的電路板是不是來源於精華公司，奔力達公司始終沒有拿出有力證據予以證實。3、即使奔力達公司有新的證據足以證明精華公司交付的產品質量不合格以及奔力達公司被判令向恆怡公司支付賠償金可視為本案有損害事實存在，也不能說明二者之間存在必然的因果關係。因為只要奔力達公司檢測驗到位，發現問題及時退貨，或者及時通過和要求精華公司承擔修理、重作責任，或者向恆怡公司出貨前自己採取必要措施以保證產品恆怡公司的質量要求，再要求精華公司減少價款，就會避免損害結果的發生。但本案的法律事實已經表明，精華公司沒有賠償的責任。另外，奔力達公司一審時提交的證據可以證明雙方之間約定的質量異議期限為貨到15天，而奔力達公司卻在事過一年零兩個月之後才提出索賠要求，明顯超過了雙方約定的追訴時效。綜上所述，請求二審法院駁回抗訴，維持原判。
被抗訴人精華公司在二審期間沒有提供新證據。
本院對原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奔力達公司與精華公司之間的加工承攬契約關係合法有效。精華公司已向奔力達公司交付工作成果，現奔力達公司以該工作成果存在質量問題造成其須賠償其客戶恆怡公司損失1018703.9元為由要求精華公司賠償該損失，本院對此不予支持。理由如下：首先，奔力達公司本身亦為電路板生產廠家，其未能舉證證明其向恆怡公司交付的電路板就是本案中精華公司向其交付的電路板，亦沒有證據證明精華公司在為其加工之前已清楚知道其所加工的電路板是用於交付給恆怡公司的。其次，即使可以證實奔力達公司向恆怡公司交付的電路板與精華公司交付給奔力達公司的電路板是同一批貨物，但根據奔力達公司自己提供的《外發加工工序檢查表》，可證實奔力達公司在向恆怡公司交貨期間已認為精華公司加工的貨物存在質量問題，其本應馬上與精華公司對此進行協商解決，但其仍向恆怡公司交付，故因此對恆怡公司造成的損失應屬擴大部分的損失，奔力達公司自身對此亦存在過錯，現其要求精華公司承擔全部損失於理不合。再者，奔力達公司就該1018703.9元損失僅提交了其與恆怡公司之間簽訂的《協定書》以及江門市蓬江區人民法院的民事判決書，這些證據只能證明奔力達公司同意並經法院判決應該向恆怡公司賠償相應損失，其損失是奔力達公司與恆怡公司之間的法律關係，且此法律關係中所指的標的物並非就是精華公司所加工，其在此情況下要求精華公司賠償該損失沒有法律依據。
綜上所述，奔力達公司的抗訴請求無理，應予駁回。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處理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抗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5104元，由抗訴人江門市奔力達電路有限公司承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麥 潔 萍
審 判 員 鄭 振 康
代理審判員 盧 海
二○○六年六月十四日
書 記 員 趙 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