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8日那場車禍到底是怎樣發生的,我幾乎無法記起,但我卻永遠記得——病床前站滿了前來慰問的人,兩個學校的校長和兄弟姐妹們,紛紛趕來探望,因為那天我是主角,一個頭上、臉上掛了彩的主角,我的傷勢牽動著他們的心哪……然而,最讓我難忘的是那天下午病床前的這一幕:慰問的人群里探出一個小腦袋,身後跟著一個中年男人。這個小腦袋,竟然是班上有名的調皮大王小林。當確認床上躺著的人就是他的語文老師時,小林將一大把五顏六色的紙片放在我的面前,原來他帶來了班上所有孩子的祈禱和祝福。看著,讀著,我的淚早已止不住了。小林俯下身子,小聲地說:“老師,您疼嗎?”我趕緊擦乾眼淚,搖搖頭說:“不疼,不疼,老師是高興的!”突然間,他就提高了嗓門:“老師,我看您也沒斷胳膊兒沒斷腿兒的,給你五天時間休養啊!我們還等著您上課呢!”調皮大王還是那么調皮!緊跟著,他的父親,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漢子笑著對我說,“還在種地,小林一定要讓我來,我們也沒啥好東西,只有些笨雞蛋,給老師補補……”
聽到這些話時,我的淚再次溢滿了雙眼,我不知道他們爺倆是怎樣趕了這40多里的路程,在沒有電話聯絡的情況下是怎樣輾轉找到病房的。我只知道小林本是一個什麼作業都要催著才交的孩子,我只知道他的媽媽是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女人,我只知道那十幾個笨雞蛋是小林和他奶奶唯一的營養來源,今天,我更知道了樸實的他們還有一顆純真的感恩的心。
孩子啊,是什麼讓你有了這樣的舉動?是什麼讓你們送來了這么多祈禱和祝福?我只能小心地猜測:難道是因為我習慣在和你們說話時彎下腰,多些笑?難道是因為在你們犯錯時我及時壓住了嘴邊過重的話?還是因為在作業本上我多寫了幾句交流的話,多添了幾個鼓勵的詞?我無法猜出其中原因,但我知道我與你們已經成為無話不說的“朋友”,已經成為心心相印的“知己”。
有了孩子的祈禱,我的傷好得特別快。是啊,面對如此真誠的祝福,我怎能不快快好起來呢?小林給我的期限沒結束,我就帶著尚未褪淨的傷疤回到了日夜牽掛的孩子們身邊,那熱情略帶羞澀的擁抱,讓我忘記了傷痛,那不時出現的雞蛋、潤喉糖,甚至早晨還溫熱的雞湯,卻讓我再也不敢生病,感冒發燒時,我悄悄吃藥挺著,嗓子疼時,我含著潤喉片抗著。但孩子們的小禮物還是在不經意間塞進了我的口袋,填進了我的抽屜,我從未調查清楚過是誰幹的,只好幸福地收下……
這一群初家的開心果和小棉襖們讓我病痛的日子不再憂鬱,讓我在寒冷的冬季內心溫暖無比。每當走進教室,77名學生,仰望你時一臉的虔誠,見到你時一聲聲純真而質樸的問候,讓我羞於去計較路遠,風冽,天寒,居室陋。
生在農村的我知道,擁有一個得天獨厚的自然環境是開心的,是幸福的,這是城市學生無法比擬的。長在農村的我更知道這裡的孩子最想要什麼,他們不僅需要我教會他們用質樸的語言描繪優美的大自然,更需要我用一系列活動為他們打開一扇扇通向外界的視窗,讓他們夢想的天空從此不再單一和蒼白。於是,支教路上,我絲毫不敢懈怠,每天堅持讀書學習,只為能帶給孩子們多一些新鮮,多一些興趣。我常常“挑燈夜讀”而樂此不疲;常常在教育社區和同仁們交流經驗而倍受啟發;家裡、辦公室里,桌子上,沙發上,放著的儘是一摞摞的讀書筆記和教學反思。支教生活砥礪著我,不學習,談何創新?不思考,談何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