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卷九十九 列傳第八十七



其俗大抵與突厥同。唯丈夫婚畢,便就妻家,待產乳男女,然後歸舍;死者埋殯之:此其異也。大業三年,遣使貢方物,自是不絕雲。

論曰:四夷之為中國患也,久矣,北狄尤甚焉。種落實繁,迭雄邊塞,年代遐邈,非一時也。五帝之世,則有獯鬻焉;其在三代,則獫狁焉;逮乎兩漢,則匈奴焉;當塗、典午,則烏丸、鮮卑焉;後魏及周,則蠕蠕、突厥。此其酋豪相繼,互為君長者也。皆以畜牧為業,侵抄為資,倏來忽往,雲飛鳥集。智謀之士,議和親於廟堂之上;折衝之臣,論奮擊於塞垣之下。然事無恆規,權無定勢,親疏因其強弱,服叛在其盛衰,衰則款塞頓顙,盛則率兵寇掠。屈伸異態。強弱相反。正朔所不及,冠帶所不加。唯利是視,不顧盟誓,至於莫相救護,驕黠憑陵。和親結約之謀,行師用兵之事,前史論之備矣,故不詳而究焉。

及蠕蠕衰微,突厥始大,至於木桿,遂雄朔野。東極東胡舊境,西盡烏孫之地,彎弓數十萬,列處於代陰,南向以臨周、齊。二國莫之能抗,爭請盟好,求結和親。乃與周合從,終亡齊國。隋文遷鼎,厥徒孔熾,負其眾力,將蹈秦郊。內自相圖,遂以乖亂,達頭可汗遠遁,啟人願保塞下。於是推亡固存,返其舊地,追討餘燼,部眾遂強,卒於仁壽,不侵不叛。暨乎始畢,未虧臣禮。煬帝撫之非道,始有雁門之圍,俄屬群盜並與,於此浸以雄盛。豪傑雖建名號,莫不請好息人。於是分置官司,總統中國,子女玉帛,相繼於道,使者之車,往來結轍。自古蕃夷驕僣,未有若斯之甚也。

及聖哲應期,掃除氛祲。暗於時變,猶懷抵拒,率其群醜,屢隳亭鄣,殘敗我雲、代,搖盪我太原,肆掠於涇陽,飲馬於渭汭。太宗文皇帝奇謀內運,神機密動,遂使百世不羈之虜,一舉而滅。瀚海龍庭之地,盡為九州;幽都窮髮之鄉,隸於編戶。實帝皇所不及,書契所未聞。由此言之,雖天道有盛衰,亦人事之工拙也。加以為而弗恃,有而弗居,類天地之含容,同陰陽之化育,斯乃大道之行也,固無得而稱焉。

《北史》 唐·李延壽